三人坐定,秦长老先是顾问了下祁桑身体,两个人又互相寒暄了一会儿,没多久,布苏便到了。
卓娅还来不及对长老为什么会关心起祁桑身体这件事疑惑,桌上便多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而手里则便被强塞了一大束花——是白风铃花。
是了,她最喜欢的花不是辛黎花,辛黎花太脆弱,而她从小就不是可以脆弱的人。
所以,在课堂上第一次见到白风铃花图片的时候,她就对布苏说,她喜欢白风铃,纯洁而又真诚,坚毅而又果敢。
可惜,羌颐没有白风铃,虽是个专门种花养花的城镇,但除了辛黎花,其他花种一概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只是汲汲营营,为了生活削尖脑袋,再没有旁的心思去追求些别的什么。
有时候,卓娅也会觉得疲累,也会偶尔构想一下外面世界该是什么样子,也想过要出去看看。
当年,布苏从外头回来后,她曾问过布苏。
奈何那个时候布苏太忙,从没有时间为卓娅将镇外世界的花红柳绿细细道来。倒是祁桑,比他耐心得多。
她还记得,那个午后,秋阳暖洋洋地铺了整个院子,她和祁桑分坐在两张躺椅上,沐浴在阳光之下,他给她看了许多曾经他的摄影作品,有花草、有餐食、有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大厦高楼。
她不停地问,而他则是不停地答。
只因为她问了一句,“阿祁,镇子外是什么样的?你能给我讲讲吗?”
原来,喜欢祁桑这件事,在那个被暖阳浸满的午后,已经初露端倪。
布苏看她在发愣,手在她眼前摆了两摆。
卓娅回神过来,才看见祁桑、布苏、秦长老三个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她这一处。
“谢谢,我很喜欢。”她笑着对布苏说。
她不需要问这些白风铃从何而来,她知道,这一定是费了一些脑筋。
布苏见她高兴,想着或许到了时机,伸手从花束底下摸出来一条项链。
他坐在卓娅身前,郑重其事地将项链亮出来。
屋里原本静静悄悄,卓娅却突然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一旁凳子向后一拖的声响。
还顾不及朝身侧看一眼,眼前人却先开口。
布苏好像是在紧张,语调时而低时而高。
他说:“小娅,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以前,你是我的跟屁虫,我也有嫌弃过你,但每次,看你撅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我又心疼你,大家都以为我只是把你看作妹妹,但……”
说到这里,他向着秦长老处看了一眼。
秦长老看架势已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家小子有这心思,他竟浑然不知,本要发作,但又回想到自己这半辈子,对布苏这个小儿子的关切最少,如今,却要让他为了守谷人的身份,连最寻常人家的情感都不要有,这不是做人父的本分。
他叹口气,责怪自己的不尽职,从小便没有在他面前要求过什么的懂事儿子,这次,终于开口表明了一次自己想要的,无论如何,他也该帮一把。
“这傻小子!”他笑,将皱纹都堆了满脸,“以前就和我说过这事,到现在了,才有这胆气说出口,还说得囫囵不清。像什么样子!”
布苏愣了,祁桑也愣了,卓娅更是愣了。
最后,只听见凳子呼啦一声响动,布苏的项链还挂在自己手上。
*
卓娅逃跑了。
布苏的眼神太过于真诚,说得过于恳切,她真的有些害怕。
她从前,或许真的有那么一段时日以为自己对布苏的感情有点与众不同,可布苏离开镇子的那几年,她才明白,在青春期时产生过的这份的朦朦胧胧的情感,只是源于她渴望陪伴。
再后来,她就只把布苏当作哥哥看待,从未想过,布苏会对自己存着那样的心思,还选在这样的一个场合来表白。
实在是太尴尬了。她想。
还是当着祁桑的面。
她在屋子里左转右转,尝试着平复自己心绪,小土听到动静跟进来,也有些困惑,蹲在门口直直地看她。
约莫过了五分钟,脚步停了。
她才想到,这样逃跑,会不会让布苏下不来台?
*
卓娅走后,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了,秦长老在一边打包了些饭菜,提着蛋糕说要去给卓娅送饭,走时拍了拍布苏的肩。
布苏垂丧着头,缓了好久才抬头。
“你说,我是不是吓着她了?”
祁桑先是没说话,再过了几秒对着他讷讷地点了点头。
沉默的那短暂的时间里,他想的全是卓娅惊慌地跑出去的模样,他莫名觉得高兴。
也幸好布苏此时心思不在他身上,否则,他真怕会被察觉自己那快憋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