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向繁洲贴好,准备起身时,拽住他的胳膊。
向繁洲回看她,四目相对,暗流涌动。短短几分钟发生了太多事,太多没说明白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但任这尴尬蔓延也不是好的处理方式,向繁洲先开了口:“热了没,有没有好一点儿?”
何慕感觉着膝盖上的温度,点点头。
一回合后,还是尴尬。
向繁洲又要说什么,何慕先出了声。
“你不想问什么吗?”
“问什么?”
“问我怎么看待你哥的话?”
“你想说吗?”向繁洲把主动权交回去。
“我不知道,”何慕眼底情绪难辨,“所以我想你帮我做个决断,你想听,我就说说看。”
“关于你的部分,还是我?”
何慕思索:“关于周景禾。”
“为什么不怀疑我?”
“直觉,我这人挺信自己的直觉,”她说,“我信我的心认识的你,而不是其他人认识的你。”
“你这也太没防备心了,”向繁洲说,“如果直觉错了呢?”
“错了就接受错了的后果,你不也没怀疑我要拿这些东西做错事?”
他沉默一秒,然后说:“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是我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闪过这个念头,我并没有你这般坦荡。人心隔肚皮,世界上没那么多好人,你以后与人相处,还是保留一线理智吧。”
“但你不是最后也没做那个判断吗,”何慕说,“这就够了,向繁洲,我们永远都无法百分百完美的,我知道。”
“但是我在意。”他垂下眼皮。
何慕看到他的背脊逐渐塌下去,像被抽去筋骨,垂头丧气。他的自责将何慕彻底击溃了,这人较真得难以置信,她后悔逼他承认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吻他。
向繁洲如他答应那般,这次很乖,只是接受她的安抚。
“向繁洲,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真的,”何慕诚恳地说,“你要这样的话,我真的受不起这份爱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在这一刻,明白了何慕所有的犹疑。原来她在担心,不对等付出这件事。她这么怕亏欠的人,得生出多大的心理压力。
向繁洲后悔了,如果这件事要以这种方式被何慕知道,还不如他早些告诉她,至少给她舒适的消化期。
他将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头发:“别有负担,不着急,慢慢来,不要想其他。你想想,你能在我身边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现在真的很知足,也很幸福。”
“可是如果我一辈子都记不起来呢?”她轻声问。
“那就当那是上辈子,你就是何慕,不是其他人,”向繁洲坚定地说,“我的爱从过去开始,但是并不仅仅止于过去,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此时的你让爱得以延续,无限生长。不必陷在过往,只用过好这一刻。”
何慕深深吸一口气,抱紧他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向繁洲,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是如此不理智的人,也不知道我会如此疯狂。我总是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事物,所以我也从不强求什么,得之便罢,也接受离散失去的自然规律。”
“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希望时间永恒,爱也永恒。听起来真的很幼稚,可我确实无数个时刻都在这么想。”
“即使我记不起我们的过去和我们之间的故事,也谢谢你的不放弃,让我们得以重逢,我很享受你在我身边的每一秒钟。”
甚至在许愿池之前,她许的愿望都是:“愿我们在世俗中永恒地相爱吧。”
何慕觉得自己是主动跃进幻梦的孤鸟,就算前路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也要去蹚一蹚。
向繁洲少有听何慕如此剖白,甚至说这么多话,听得仔细认真,越听心中越发酸。
却又如此庆幸,千帆过尽,他们仍然立在彼此身侧。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他一定会更加拼命地奔跑。
向繁洲:“何慕,能成为你的底气,我很荣幸。”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金色的阳光灿烂明媚,世界被重新上色,恢复生机。
“向繁洲,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何慕从他怀里起身。
“嗯?”
“我还没做好见父母和哥哥的准备,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们,我知道自己身份这件事,”何慕停顿一秒,“如果哥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麻烦你转告他,给我点时间,我得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嗯,好,”向繁洲声音低沉,“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不只是要小心向繁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