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他捧着夏夷则的脸,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骤然陷入黑暗的眼睛看不到夏夷则的脸,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也在注视着自己。
那双眼像是黑洞一般,攫取了他全副的注意力与精神。
“你、师、父、还、在、等、我、们、我、觉、得、你、大、概、是、忘、了。”夏夷则矜持地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说。
“……”
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还带着一点点水渍,试探着触碰了乐无异的唇。气流直接落在他嘴角,痒痒的。
“不过,我也忘了。”
在寒冷而黑暗的宇宙当中,沉沉浮浮着无法计数的天体。恒星与星云不知疲倦地发着光,而更多的天体却只是沉寂,近似于永恒地沉寂。
这宇宙静静地沐浴在最初的爆炸之后,那一点残余的辐射里。像是一个早已熄灭的火炉,只存着最后的一点热气。
但总有星系是在活动的,比如急速的气流,大量的能量输出,规模巨大的物质和粒子抛射,或者是强烈的光学变化。在宇宙里,所有的极端都可能发生。
或者是干燥的某个星球,突然变得潮湿、泥泞、温暖。它朝着冥冥中的手放开了自身的封锁,冷硬的外壳被持久冲刷而坍塌,成为这样的所在——适宜于、甚至是让人产生无比的渴求,希望能——长久地停留下去。
有一颗彗星闯进了因高温而含混的视野。热量缠绕着它,包裹着它,在球茎状的彗头之后,彗尾还在不断地膨胀着,酝酿着喷发的前奏。周期性彗星的造访充满了造物主遗下的神奇规律,在宇宙的眼中看来,它的动作是那样的迅捷而不知疲倦,一来一去只在呼吸的瞬间。它的轨道因为引力而做着极微小的修正,大方向上却始终持之不懈地朝向某颗恒星,并在造访星系中某个角落的时候,带来一阵混合着极大喜悦和难以名状奥秘的战栗。
终有一日,这宇宙将坍缩、坍缩、坍缩,恒星、行星、星云、紫外天体、红外天体、射线源、射电源……一切所见和可感知的,一切无形而不可及的,都迫不及待地奔向本源的奇点。它们肌肤相贴,呼吸相融,自身的一部分悄然消散了,又和别的什么糅成一条条彩色的光带,自生命的无限喜悦延伸到生命的无限静寂中去。
而温度还在升高、升高、升高。从一点炉火的余热,压缩成不可揣测不可猜估的高温,压缩成无限致密无限浓稠的一点。
“不……出来……”夏夷则无力地推拒着,因为腰背卡在墙壁与地板之间,那平素柔韧而充满爆发力的部分此刻却用不上半分力气。
“你确定?”乐无异将他的胸前弄得一片狼藉,“在这里可不好清理,也没有衣服可以给你换。”
这不公平……夏夷则想。处于某个位置的人似乎注定要处于下风,从乐无异虽然粗重却依旧游刃有余的语声中就可以得到再一次的印证。
他侧过头去,修长的颈项展露着无力反抗的事实与算不上心甘情愿的默许。无力的手指逐一扬起,又落在乐无异腰侧,像蝴蝶轻吻水面。
于是奇点在短暂的静止之后,再度爆发。
炽热的洪流席卷所有时间与空间,每一个维度和每一个世界。这是不可抗拒的,宇宙的重建与生命的循环。
纵使夏夷则牺牲自己,用某个部位锁住了某些会为清洁机器人增加工作量并可能导致其程序出错的分泌物,但两人被揉搓得像咸菜叶子一般的衣物和和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还是让他狠狠拧起了眉头。
乐无异还处在心愿得偿之后的茫然之中,背景噗啦噗啦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儿,唇角扬得半天高,好像一戳就会吐出一串粉红色的泡泡。
他勾着夏夷则的肩膀往休息区域走,“我还没有休息室,夷则你快给我找身衣服换换,这么去见师父一定会被打死的。”
你让他等这么久后果未必比被打死要好。
夏夷则在心里默默地吐着槽,还是用通讯终端给初七发了消息,说先带乐无异去休整一下。
理由是他逃婚与驾驶穿梭机的过程耗费了大量精力,输入精力这两个字的时候,夏公子的脸略微抽搐了一下,斟酌了十分之一秒,还是决定不改了。
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亦或是别的什么,本质上都无太大差别。
他被迫感受着随着走动缓缓流淌的某些东西,努力压抑着自己直接掏枪的冲动。
但对于终于放下心结的年轻人来说,一次怎么够呢。
他们在夏夷则的休息室里又重复了两次那煎熬与快乐并存的过程。夏夷则被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知欲的乐无异拗成各种姿势,出于奇怪的自尊心与愧疚心,他一直紧紧地咬着牙,咽下了所有的抗议。做到最后他整个人沿床缘虚弱地滑了下去,头颈蜷缩在地板上,下身还在承受某人不知餍足的进犯——幸好这样的姿势只持续了一瞬,惊醒过来的乐无异就手忙脚乱将他抱回床上,把一颗金棕色的脑袋贴合在他耳边一边细密亲吻一边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