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尊，我喜欢的人，本来就是流月星的领导人。哪怕……我是说哪怕你真的会动手，我也依旧喜欢你，何况这个假设本来就不成立。”
“我确实心里有一点……别扭。但我们现在拿到了昭明，族民能够得救，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已经是童话里的完美大结局了，想那么多有什么好处？”谢衣用自己的额头贴着沈夜的额头，“何况……我觉得我有的是机会把这点别扭找补回来。”
他确实有的是机会。
几个小时之后他们拿到了乐无异传来的长安星相关研究的资料和二十年前的昭明代码，彼此参照之下瞳很快就拿出了基因改造方案。沈夜成了他的小白鼠。
结果小白鼠中了特等奖，不但痼疾根治，而且用于压制痼疾的庞大灵力得到解放，竟然让他的身体回到了成年的状态。
瞳轻飘飘扔下一句“他的激素水平还有点紊乱，可能是被动禁欲太久的缘故，我不建议吃药，或者你们可以做点有益身心的运动来调节。”
谢衣内牛满面谢过瞳的神助攻，然后在沈夜的房间里赖了三天三夜。
哪怕现在，沈夜试图挺直腰杆的时候，某处依然会传来酸软与刺痛，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他的神经末梢上。
真是……糟心死了。
第57章 9-3
演唱会场内突然响起了哼唱。
一开始是很微弱的，轻柔婉转，随兴所至，从空无一物的舞台中心传出，像水波一样蔓延。
全场寂静。
很快观众们就发现那弥漫开来的水波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全息投影将整座会场变成海底，细软的白沙没过脚踝，伸出手去仿佛就能搅乱身边那一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矢车菊花瓣一般的碧蓝。千奇百怪的游鱼摆着尾巴从坐席旁边掠过，搅起的尾旋仿佛还带着咸腥气息。
那是明珠星的海。
舞台上凭空生出茂密的珊瑚丛，色泽艳丽，随着水流柔软地起舞。
通过交错的珊瑚枝条，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小小的台子从舞台中间升起，上面有一个人。
逸尘子双手抱膝，修长鱼尾倒有一半悬空在台外怡然摆动。那张足以收获整个星系尖叫惊呼的脸搁在膝盖上，因为隔得太远，只能从空中巨大的光幕上窥见他迷茫的表情，如初生婴儿般赤裸而洁净。
那是明珠星人从本能和天性之中带来的古老歌谣，属于他不得不亲手斩断的过去，冥冥之中与母亲之间最深刻最不可割舍的联系。
夏红珊毫无疑问是个美人，无论是以人类或是明珠星的审美来评价。
怀绪曾经对夏夷则说过，当她静静地坐在海底那一片珊瑚和水草构建的树林里的时候，游鱼就在她身边绕来绕去，海底的白砂仿佛都因为她的存在被映成金子一般的色泽。当她哼起歌的时候，所有的鱼儿都会聚拢来，在她的手上啄食，亲吻她纤细的手指、婴儿蓝的鳞片和半透明的尾鳍。
她常常会那样望着天空，虽然她不是童话里的人鱼公主，并不需要等到十八岁才能够浮到海面上去看一看那新奇的世界，怀绪进行星际旅行的时候，常常会带着她一起，但她却仿佛对这一切都不用心，最喜欢的事情还是静静地坐在海底唱歌。
直到她遇见李胜元。
在母子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里，夏夷则从来没有听过夏红珊唱歌。只有在将她的鲛珠送回怀绪手里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听到了那遗传给了他的，母亲的美妙歌声。
怀绪站在会场边缘，遥遥望着舞台上的夏夷则。
他的长相、他的歌声，像极了那个自己没能护住的妹妹。恍惚中他以为那还是夏红珊坐在家里的花园中央，戴着父亲为她编织的花环，歌声至为美妙、至为空灵——却实实在在诉说着她的不快活。
他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夏红珊想要什么，直到那个人出现。可那个人带给夏红珊的，只有更深的伤痛。
但他的外甥告诉他，夏红珊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台下观众此刻已经哭成一片。
夏夷则在包围着他的抽泣声中茫然地睁大眼睛。
乐无异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哭了，但终究没有。
第一章节结束，水波逐渐退去，观众们才终于找回了自己呼吸的节奏。
而代替那无处不在蔚蓝的，是铺天盖地的白。
只一瞬间，虚幻的雪花占据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并不只是虚无的白——水墨风格的远山与寒树在虚无中被勾勒，瘦骨支离的红梅凭空生长，看似纤弱的千百花朵在大雪中翩然绽放，六角形的精致雪花点在花瓣上，滑进花萼中，激起淡薄的香气。
四野皆白，天地俱老，洪荒之后，末路之前，存留的最后一段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