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重重落于地上,又马上勉力撑起,喉头一腥呕出血来。他只觉胸膛痛得快透不过气来,以手擦净嘴角,却又笑得勾魂夺魄。“腾蛇,你收手了,你……不忍心杀吾的!”
腾蛇勉强压制住飞奔过去查探的欲望,艰难地背过身去,“本神只是为今日战斗节省真元而已,你……别多想了。”
语音沙哑,仿似砂纸摩擦着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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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帝台正看到紫丞正伏案勾画着一张阵法图案,他拉出一张椅子相依坐下,将今日所闻一一道来。
“胡闹!”紫丞掷笔,眸中射出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芒,“腾蛇难道还不知就算他有能力踏平东方天界,黄帝也会携南北西三帝疯狂报复么?就紫某所知,联军已与魔族对垒了!军政之事岂同儿戏,怎能为区区一点感情就疯狂如斯!”
帝台小声道:“姬宫湦与美人姑娘不正是最好的例子么?”
紫丞闻言不由想起自己,心忽而变软,叹息道:“罢了,是在下冲动了。帝台,在下有一事相托,请万勿推辞。”
帝台心中一紧,追问道:“何事?”
紫丞将阵法图交给他,“速赴西方天界,施展此阵法,然后……”他莫名长叹一声,说得艰难,仿似要用尽所有的力气,“等你回来,便能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帝台神色复杂地接过图纸,关切道:“那你呢?”
紫丞抬起头来,理了理坠落遮住眼睛的碎发,笑道:“紫某自是要亲自去阻止神魔交战!楼兄不必担心,你应知在下一向不会冒险行事。只是你定要快些回来,毕竟你的行事才是此番成败关键所在。”
他的笑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可这温文尔雅中又忽的透出指挥若定决胜千里的味道。
帝台自是信任他的能力,道了句“保重”起身便走。临到门口却又失了那分果断,低声说道:“弹琴的,本神君忽然有点怕知道你那些秘密。”
紫丞长叹一声,望向窗外万载不改的修竹,悠悠道:“但你总会知道……”
帝台“哈”地一声笑出来,“是啊,本神君总会知道的,不把你里里外外吃个透彻,大爷我怎会甘心呢!”
“那便恭候大驾。”
紫丞笑着送走他,回屋时却感觉到身上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颓然坐倒在床上。
不用说,紫狩失踪只是黄帝的谣言,这局够巧,既打击了嫌隙最深的伏羲,又打乱了他的计划,使他投鼠忌器。他虽已想到破解之法,只是离别之日,终是要提前到来了么?
楼……帝台,帝台,帝台……
有山风吹进来,他长叹一声,仿似要把所有郁结于心的苦闷都吐出,然后,整个躯壳都显得空空荡荡起来。
紫丞打叠起精神,不多时又恢复了冷静睿智,一路赴往疆场。
八、雾散
勾芒进入密室,立时被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熏得大皱眉头。
伏羲帝萎坐座上,襟上血迹斑斑,显是伤势反复更加恶化。
勾芒于三日前出关,适才方将这近十年间天界风云理清。一月前天界忽传紫狩为东方天帝所擒的莫须有的谣言,十四日前伏羲遇刺负伤,三日后腾蛇率魔族重部来攻,措手不下伏羲亲自迎敌,天界大败,他自己亦是伤上加伤。时下黄帝虽已帅军来援,魔军不敌大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而天帝间嫌隙已久,而今形式又多半是由黄帝阴谋促成,值此东方天界元气大伤之际,得胜后黄帝岂能如此轻易撤军?
伏羲见他进来,原来失了神采的眼忽而一亮,“事可有望?”
木神万年来古井不波的心竟踟蹰起来,这近十年间他座死关致使功法渐入大成,心神浸入太上之境便可感知天下草木所经之事。他此时不惜大法难成的代价提前出关,是因偶察妖仙璎珞与一神秘高手相会,言谈间提及通过九眼井可利用天地初成时所含惊天之力的缘故。于此东方天界势弱之际得此力相助,当可安然度过此番劫数。通过九眼井所得之力似清非清似浊非浊,他前日粗粗试探,亦可轻易抽取运用,可这非清气息究竟于仙体可能有所损害,仓促间大幅运用实是不佳。尤其是当此天界灵脉大乱,仙神灵气翻涌,皆受暴躁好战影响之时。
勾芒将所察之事如实禀告,并又提及自己的忧虑。
伏羲沉吟一下,显是也陷入犹豫挣扎之中,末了才道:“此事确有些不妥,奈何情势所迫——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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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华梦地。
红英尽坠,枝叶枯折,土地黝黑却又散着深红到凝滞的血腥之气,若是无人提起,还有谁可知此处本有如画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