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夏千灯唇角微抿,却难掩她天生身居高位的傲然,就像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加之她身上穿的还是迎亲的大红新郎喜袍,鞶革玉带,金线绣成的鹤纹,更衬得她眉眼湛亮,神采生辉。
闻楹心中蓦地一软。
如果师姐自幼有人疼爱,没有吃过半分苦头,会不会也就是这般张扬肆意的姿态?
若她真的是这一世的师姐……似乎也很好——个屁!
在夏千灯抬手掐住她下巴的那一刻,闻楹心头所有的柔情怅惘,顿时忍不住化作一句粗话。
“嫂嫂那日在街上,不是还能说会道得很?”耳畔传来夏千灯得意的声音,“怎么这会子,反倒像是哑巴了?”
闻楹:……
她深深吸气呼气,一再告诉自己,这人是师姐,所以自己千万不能将她咬死。
闻楹闭了闭眼,抬眸看向对方:“你先过来些。”
牛头不搭马嘴的回答,夏千灯本该不予理会才对,可她就像是受到某种蛊惑,鬼使神差地朝她的小嫂嫂靠近……
闻楹手疾眼快地抓住她的左肩,用力往下一扯。
尽管早已猜到结果,她还是难掩讶异地瞪大眼——女子雪白的左肩上,果真是淡淡的乾坤花胎记。
这下再没法自欺欺人了,她确然是师姐的转世。
闻楹犹在惊愕之中,却忽觉腕间一紧,两只手都被人紧紧按住。
她的后脑勺和后背抵着车壁,只听得身前之人轻笑一声:“嫂嫂莫不是糊涂了,你我虽拜过天地,却并非真正的夫妻,你又岂能如此行事?”
这话本是嘲弄她的,可在出口那一刻,夏千灯心头却无端生出一丝不安。
是啊,倘若表兄今日没有死,她便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嫂嫂,说不定与表兄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闻楹哪里晓得这公主心中在想些什么,双手被压过头顶,她不得已仰起头,承接对方极具侵袭感的姿态。
师姐就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
闻楹不适地扭动着,想要从束缚中挣脱:“你,放开……”
她越是着急,双颊便不由得沁出白里透粉的红晕,涂抹着玫瑰口脂的唇瓣微微张开,叫人隐约窥见粉嫩的舌尖。
夏千灯看在眼中,不由得一愣。
那像是被蚂蚁爬过的异感再度袭来,且这一次不止是在心口处,而是四肢百骸间蔓延开,仿佛血肉之中都有窸窣动静。
她急忙移开目光,却又顺着少女纤长的脖颈,瞧见她衣襟遮掩之下雪白的肌肤,锁骨下方若隐若现,正随着挣扎时的呼吸微微起伏。
夏千灯觉得,自己定是叫她的妖术给障住了,脑海中竟一闪而过无数个的荒唐念头。
她闭上双眼,决意不再多看这妖女一眼,以免再着了她的道。
旋即又抬起手,飞快扯下束发的发带,缠绕在闻楹双腕间,打成一道死结。
“本宫劝嫂嫂安分些。”夏千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喉间却紧得不像话,“外头都是本宫的人,你就算想逃也逃不掉。”
闻楹并没有反抗。
师姐就在这里,她还能逃到哪儿去?
见少女安静下来,夏千灯就像是被烫着般,她蓦地松开桎梏在对方腕间的手,然后别开目光,在马车中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轻咳一声后,她掀起车帘吩咐侍卫:“回宫。”
一路上,夏千灯再没有出声过,更不曾多看少女一眼。
闻楹这几日本就不曾安稳歇息过,在马车摇摇晃晃中,她又睡了过去。
直至帘外侍卫吁一声过后,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宫人掀起,夏千灯先快步走出马车,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将她安置在偏殿,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
被关在公主的偏殿里,总比在柴房里好。
至少有好吃好喝伺候着,到了夜里还能泡个热水澡。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夜里,闻楹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她这才得空问系统:“张雅君说,要善因结善果,才能让师姐重新活过来,那我又该怎么做?”
系统:“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宿主。”
“算了,毕竟你也不是万能的。”
至少它能够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就已经很好了。
过去的恩怨,闻楹决定大方地一笔勾销。
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依旧想着所谓因果,若要结成善果,但愿自己早日窥见前因才好。
翌日,闻楹早早醒了过来。
一想到还未寻着此间因果,她便难以安下心来,可外头又有侍卫守着,想出去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