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搞清楚她是不是师姐,还有最后一个办法——系统方才说,被乾坤花转世之人,左肩上会有一朵乾坤花的花纹。
眼下是不便动手,闻楹只得暂时随那些侍卫到马车里去,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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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备受宠爱的公主的马车,比闻楹在仙界见到的还要阔气不少。
车内宽敞得像是一间小屋子,正中的金丝楠木桌上摆放着各色瓜果点心,兽纹金炉中檀香袅袅。
闻楹却没什么心思多看,只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她想了想,掀起车帘,看向外头的侍卫:“这位小哥,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跟随伺候公主十几年,公主的态度便决定了侍卫的态度,可眼下被闻楹问到的人却有些摸不清楚——
若说公主厌恶这女子,以她的挑剔性情,绝无可能会让她上马车;
若说不厌恶,两人先前的争端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在再三斟酌过后,侍卫谨慎开口:“姑娘要问些什么?”
“不知你们公主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又喜爱喝些什么?”闻楹道,“或者又有什么兴趣爱好?”
侍卫想了想,只觉得这些人尽皆知的小事,告诉她也无妨:“公主平日里最爱喝的是桂圆红枣茶,喜食青椒酿肉,麻婆豆腐……”
喜甜嗜辣。
和只喝清茶,不食五谷的师姐全然不同。
“若闲暇时,大多会纵马出城,到郊野射猎,或是在城中寻一处画舫听曲儿。”
杀性重,喜好声色犬马。
师姐从不这样,她会救下昆仑境里的土拨鼠精,平日闲暇无事时,除了看书便是打坐。
闻楹还想再问些,可肚子里咕咕响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从今日睁眼开始,她只喝过一碗八宝茶,便再连水都没沾上。
闻楹放下车帘,看向马车里桌上的点心和干果。
她才不会同这公主客气,随手捻起一枚点心——
咬破松软的酥皮,里面是又甜又绵的红豆馅。
闻楹动作一僵,又拿起另一枚点心——淡淡的绿豆糕气息,充盈在唇齿之间。
然后是蜜糖熬成的核桃干,玫瑰藕粉栗子糕,甜酒……这些吃食的滋味,都和从前闻楹在魔界时,喂给白蛇的一模一样。
不止是吃食,闻楹想起,在和白蛇为数不多的那段时日里,她也曾带着它,到魔宫之外,去茶楼里听曲儿……
还有这公主喜甜嗜辣的食癖,不正和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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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半个时辰后,夏千灯才从国舅府离开。
她那位命途多舛的表兄,终究是没能熬过去,在苦苦支撑一段时间过后,便撒手人寰,留下舅舅舅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哦,还留下一位尚未完婚的小娘子。
夏千灯与这位表兄的感情并不多,是以对他的死,并无半分触动。
她反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若听见表兄的死讯,她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嫂会是什么反应。
是大惊失色还是意料之中,抑或是惶恐不能自已,害怕自己当真被送去陪葬?
啧,真是可怜。
连夫婿的面都不曾见上,便成了小寡妇。
心头生出几分连自己都读不懂的快意,夏千灯走到马车前,她抬脚轻轻上了车辕,掀起了车帘——
然而,她并未瞧见期待之中,那双水亮的眼眸。
她那才死了相公的小嫂嫂,眼下竟靠着车壁,闭着眼安安稳稳地睡得正香。
桌上的茶水点心,也被她七七八八吃了不少。
直到这一刻,夏千灯恍然察觉,今日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反常——
这个出身低微,又曾顶撞她的小嫂嫂睡在她的马车里,吃她的东西,自己应该生气嫌恶才对。
可她非但没有半分不适,反倒觉得多年以来心底空荡荡的角落,像是被什么填满。
这样的感觉异常陌生,就像是蚂蚁窸窣爬过般叫人心中作痒,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夏千灯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她想起在喜堂时舅母那番话,莫非这女子当真是妖孽变的,会迷惑人心智不成?
夏千灯微微俯下身,她倾身向前,想要从这位小嫂嫂身上窥出一点端倪来,却无意中瞧见,少女的唇角上还沾着点心残屑。
漆黑的眸幽暗了几分。
鼻息间似有熏香袭来,半梦半醒中的闻楹,终于察觉到似是有人靠近,她睁开眼,冷不丁便瞧见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
女子生得长眉曜眼,皮肤白皙如上好的瓷器,不见半点瑕疵,挺直的鼻梁之下,是嫣红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