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样，祁重连放下茶盏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柳商枝见状，立时别过脸去, 跟着恰在此刻进来的玉环前去洗漱, 脚步颇为慌张。
祁重连勾了勾唇, 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柳商枝走到净室才停步，绷着脸垂手站着。
玉环正在倒水, 回头看了她一眼, 关怀道：“小主怎么脸这么红, 可是哪里不适？”
“啊？”柳商枝摸了摸脸, 眼神躲闪，“没有，许是屋里炭火太热。”
“奥。”玉环没有多想，帮她打湿布巾，“小主，可以洗了。”
柳商枝点点头, 很快洗漱完毕, 换上月白色的寝衣。能做的都做完了，她站在净室门前, 一时竟有些踌躇。
玉环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小主，您若不想去, 要不奴婢去向皇上禀报，就说您身体不适…”
“我没事。”柳商枝摇了摇头，让她宽心。
刚给过皇帝两个大耳刮子，这会去说身体不适，谁会相信。
她拍了拍玉环的手，“你去歇着吧，让他的人守夜。”
说完，便撩帘走了出去。
她边走边调整呼吸，心中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就这么憋着一股劲绕过屏风，柳商枝站定脚步，一抬眸打眼瞧见祁重连站在屋子中央，正背对着她在换衣服。
柳商枝一愣，下意识转身躲避，却不慎撞到了屏风上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屏风在撞击下开始剧烈摇晃，她赶紧伸手扶住，好险没有将之撞倒。
柳商枝松了口气，下一瞬，又觉得撞见祁重连换衣服一事颇为尴尬，也不知他有没有换好，扶着屏风边沿半晌没回头。
方才匆匆一眼，她扫到了祁重连的脊背，上面，好似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
心中浮起一个猜测，柳商枝有些复杂地想，那些伤难道是祁元打的。
“杵在那做什么。”那头祁重连穿上衣服系好腰带，扫了眼缩在角落装鹌鹑的女人，“歇了，你睡哪。”
睡哪？还能睡哪。
她缓缓侧过脸，就见祁重连穿着寝衣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是在问她，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柳商枝顿了顿，听说妃子侍寝，都要睡外面伺候皇帝，她不太想睡外面。
“过来睡里面。”祁重连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磨磨蹭蹭的。”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柳商枝默默腹诽，在祁重连冷漠的注视下走过去，脱了鞋爬到床里面。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虽然说很大，但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盖一床被，那样睡起来更舒服，以前她跟祁元就是那样。
柳商枝掀开被子钻进去，有些僵硬地坐着，看似老老实实垂眸敛目，实则眼角余光一直死死盯着身边人的动作。
她此刻心情恰如初上战场的新兵，任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踏上沙地看到血肉横飞场面的那一刻还是抑制不住心头崩溃，想要丢盔弃甲做个逃兵，可如今箭在弦上，已是想逃都没处逃了。
祁重连也在榻边坐下，掀开被子上来，身下床的尺寸恰好只能容下两个人，他一上来，柳商枝便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热源，不停释放热气。
柳商枝愣在那，跟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祁重连却很是随意，旁若无人地整理自己这边的被子，又回身挪了挪枕头，接着撩了撩头发，拢了拢衣带，一副马上要躺下进入梦乡的姿态。
柳商枝攥紧了被褥，心里不住猜测他的意思。他这是在干嘛，不会到了这时候，还是要她自己主动吧，她怎么可能在床上主动。
可这人一副真要跟她盖着被子纯睡觉的做派，反而让她觉得诡异至极。
柳商枝心头千回百转，那边祁重连将要躺下，忽地又想起什么，直起身摸了摸枕下，面色微变。
他抬眼看向柳商枝，柳商枝被看得心头猛跳，板着脸佯装镇定，却见那人慢慢俯下身子凑了上来，眼见着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柳商枝没忍住身子往后一闪，脑袋砰的撞到了床架上。
她轻嘶一声扶住脑袋，祁重连用好似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让柳商枝一时有些无地自容。
他很快收回视线，伸出手从柳商枝腰边穿过往她枕下摸去，这几乎是半搂住她的姿势，柳商枝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一时不敢动弹。
感觉到祁重连的手在床上摸索了几下，才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他紧紧攥着那东西，坐直身子迅速塞到了自己枕下。
他动作太快，柳商枝只看到一个浅色的布边，好似是个荷包。不知里头装了什么，让他这么在意，或许是他娘亲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