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君紧咬着牙关,肩膀上面剧烈的疼痛促使顾长君握紧了双拳, 身子整个紧绷了起来。宋榕敛下了眉眼,狰狞的伤口上面是外翻的皮肉,皮肉之上还有简易缝合伤口的棉线,一看这歪七扭八的缝合状态, 就能看出这治伤的人不是学医的, 就是单纯为了快速止血罢了。
“谁帮你缝的?”
“周叔。”
“周将军没有学过简单的缝合吗?”
“时间太紧了。”
当时匈奴的大批兵马就紧紧地追击在后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停下来修整,要不是正好遇上了一回小型的风雪, 怕是连缝合伤口的时间都不一定会有。
宋榕抿紧了双唇,不自觉地为顾长君倒抽了一口凉气, 也不知道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的大小姐是怎么忍下来这种疼痛的......
宋榕拿着在烛火下面烧过的小剪刀,眉头紧锁地看着这伤口缝线,刀尖慢慢触及皮肤,一条一条将这连着皮肉的棉线剪断。顾长君紧闭着眼睛,放在桌上的拳头握得更加紧了,忍痛忍得难受到极点。宋榕面不改色,剪刀拿得甚稳, 心却“砰砰砰”地跳动了起来。生怕顾长君挨不下去, 宋榕主动与顾长君搭话道:“你的武功, 不至于被人伤得这么重吧。”
疼得双唇泛白,额头, 背上一阵一阵地冒着虚汗,顾长君咬牙笑了两声,语速不自然地放慢了下来,“我有个副将,叫宋平,和你一个姓。”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宋平在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
宋榕紧锁着的眉头更难看了,放下手中的剪子,默默地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镊子。食指,大拇指紧紧地一捏合,镊子夹住了第一根棉线的线头。“副将与你受伤有何干?”
“和你一个姓,我自然是要更加保护一下他的......”顾长君又笑了笑,只是手握得更紧了,紧紧地贴合在了桌面上。从指根处发力,染着黑色污垢的指甲都抠进了手掌心里面,指尖白得叫人心疼。
没头没尾的一个理由,叫宋榕听得鼻头一酸。手部略微一发力,一声艰难带着隐忍的“嘶”从顾长君的唇齿之间溢了出来。宋榕的镊子上面多了一根沾着血肉的棉线,外翻的皮肉也开始小幅度地往外头渗血,从肩膀处慢慢流了下去。棉线会连着肉,若是藏在伤口里面不好,这便是一定要取出来的理由。将棉线扔在了一旁沾血的纱布上,宋榕又一次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放缓了自己的声音,宋榕第一次将自己的关心直接道出,“以后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再去看顾他人。”
“嗯......”顾长君应了下来,粗喘着气,磕磕巴巴地表示道:“其实...其实我受伤,受伤还是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宋榕手下动作不停,又是一个用力,将棉线扯了出来。
“之前你...嘶......你总躲着我,现在...现在躲不了了吧......”顾长君的表情十分难看,时不时的一次撕扯的剧痛,表情管理可做不到位。
一共十六条断了的棉线,宋榕神色一黯,默默在心里面将这笔账记在了宋平的头上。将染血的镊子放在了一边,宋榕取出了银针快速地扎在了止血的穴道上,又重新拿出了一根细长细长的针,针眼里面已经穿上了一根长度适中的桑白皮线。放在跳动的烛台上面烧了烧,直烧得针尖变得有些发黑,宋榕才停了手,左手拿纱布,右手拿长针,做好了给顾长君缝线的打算。
“你现在...还要躲我么?”顾长君突然问道。
宋榕果断地将长针插进了顾长君的皮肉之中,又迅速地拿纱布堵住了出血的伤口,“是你以为我躲你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躲自己了,再深一层理解,就是愿意接受自己的意思?顾长君惊喜地睁开了眼睛,伤口仿佛都没有一开始那般疼了。
肩膀耸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对上顾长君的视线,但是宋榕知晓,这顾长君定然是在看自己。宋榕带着纵容,轻轻地嗔了一声,“别动,还没有缝好。”
相比于周权随意缝的八针,宋榕足足缝了十七针,才见这蜿蜒可怖的伤口缝合了起来。敷上了药膏,顾长君只觉得自己的肩膀有股子冰冰凉凉的感觉,感觉说不上很好,也不算是很差,至少有宋榕陪在自己的身边。从肩膀处穿过腋下绕了好几圈的绷带,总算是将肩膀上面刺目的红色给遮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