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锦怔了一下:“挺好的,在屋里休息。”
阿菱松了口气,一边往卧房走一边问:“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落锦:“姑娘,您还是进来看看吧。”
阿菱推开门,彻底呆住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薛衡一脸苦涩地坐在地上往身上倒药粉,金繁露垂首坐在矮榻上,听见门边的动静猛地抬起头来。
两个人都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薛衡虚弱地开口:“江姑娘,我们被周二公子追杀,借你的地方躲一躲。”
阿菱吓了一跳:“周二公子追杀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薛衡:“此事说来话长,都怪周二……”
金繁露:“是我的缘故,我会尽快离开。”
薛衡急了:“你傻呀!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离开郡王府,你走不出三步就会被周家的人给吞了。”
金繁露一扭头,散乱的发髻往左边歪去,她的模样很是狼狈,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该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吞就吞吧,我不怕他!”
薛衡被她一句话堵得结结实实,气得双目通红当场哭了出来:“你,我,我……”
阿菱在一旁目瞪口呆,不知该不该插话。薛衡左手裹得跟猪蹄似的,艰难地抬胳膊擦眼泪。
金繁露声音更高了:“你哭什么啊!”
薛衡屁股一挪拿背对着她,估计也是觉得哭出来丢人,吸着鼻子强忍泪意,整个人都跟着微微抽搐。
阿菱上前安慰了一句:“金夫人,你别冲动,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郡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若有难处,不妨说出来。”
金夫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声音低下来:“多谢。”
阿菱摇头,再去看哭声根本压抑不住的薛衡,轻轻叹了口气:“薛公子,你别哭了。”
薛衡好似伤心得厉害,抱着受伤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屋子里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只听得见男人的呜咽声,谢恒殊一推门便撞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谢恒殊不明所以,他看了眼阿菱,阿菱讪笑两声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金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轻踹了薛衡一脚,勉强放柔了声音:“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薛衡也确实哭累了,金繁露一给台阶,他扭捏片刻就顺着下了,冲谢恒殊低了低头:“殿下。”
金繁露跟着他行了一礼:“金繁露多谢郡王收留。”
谢恒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薛衡:“你去周家干了什么?”
薛衡:“我没去周家,是周二那厮追杀她,我无处可去,就带她躲到这里来了。”
谢恒殊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句:“我这里不是菩萨庙宇。”
薛衡赶紧解释:“她是因为搜集了周二的罪证所以才被盯上,周二的罪行罄竹难书!”
谢恒殊:“什么罪?”
薛衡卡壳了。他今晚在街上乱逛,撞见一伙人在街市追打女贼,定睛一看发现被追的人是金繁露。薛衡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帮她,他随身带着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两个不通武艺的人竟成功冲出包围。
薛衡想来想去,他熟悉的地方里只有郡王府能躲掉追杀,这才带着金繁露躲进来。金繁露只向他解释了一句,多的什么也不肯说,他一时半会儿答不出来。
金繁露深吸一口气:“郡王,可否听我一言?”
谢恒殊:“说。”
金繁露:“周二公子府中姬妾众多,但这些姬妾的来历大多都不光彩。其中有一个叫重芍的姑娘,她的祖父曾位居翰林,周二公子诱拐官家女子入贱籍,依照律法,乃是死罪。”
重芍?
她的尸体被抬走的时候,阿菱还远远看过一眼,形容凄惨难以言表。阿菱紧张地向谢恒殊身侧迈了一步,若重芍真是官家女,杀她的人可是谢恒殊。
谢恒殊知道她在想什么,捏捏她的手安抚道:“没事,要算也得算在周二身上。”
良贱之差犹如天堑,谢恒殊把重芍从周府带出来的时候,重芍已是贱籍,周二才是那个逼良为娼的祸头子。
谢恒殊转向金繁露,高高在上地睨着她:“死无对证,周二咬死了不认,你又能如何?”
金繁露:“这只是其中一桩。周二此人癖好古怪下贱,清闲居里还养着几名幼女,对外说是买回来教习歌舞,其实那些孩子根本活不过几个月。京中的有一处慈幼局,里面养大的弃婴,许多都被送进清闲居。”
阿菱瞪圆了双目,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只见过周二公子一面,但也记得那是个性情温和的谦谦公子,谁能猜得出画皮底下藏着只恶鬼。
谢恒殊的目光随着她的讲述一点点沉下来,顿了顿才开口问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