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很好的状态像是层涂料假皮,骤然坍圮下来,连带着她的肩膀也弯了。
“咔哒。”
防盗门的门锁被人从里面扭上了,林惜拖着步子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当然知道顾念因要回来。
也好像听到了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那独特的嗓音听着像是汪婷秀的腔调。
但她实在是懒得分辨她们在说什么。
“哒!哒!”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两声拖鞋掉地的声音,便宜的毛绒拖鞋仰过身子,倒吊着落在了地上。
林惜像没了骨头,整个人瘫在了的床上。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蜷缩在一起。
就好像重新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
消毒水的味道还飘荡在房间里,被子里也有着刑秀的温度。
林惜突然想起来,刑秀下葬的时候她忘了把她送她的画一同埋进去了,她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葬在下面,她是想要陪她的。
“……”
空气中的呼吸声急促颤抖了两下,自责感压过了林惜驻建起来的堤坝。
泪水一颗一颗的从她脸上掉下来,泥泞一片,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蜷缩在一起,崩溃的哭了起来。
她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
她真的再也没有了依靠。
没有人会像她妈妈那样无条件的爱她了。
冬日里飘荡着冷气,楼下传来了不知道谁家的鞭炮声。
快要到新年了,可她再也吃不到刑秀亲手包的水饺了。
她要跟谁团聚。
她该跟谁团聚。
难道是林得缘吗?
为什么该死的人没有死掉,不该死的人却离开了她?
她自以为是的“替天行道”可笑的要命,到现在都没能报复得到林得缘一分一毫。
她还要怎么活下去……
“哒哒……”
很小很小的声响缠在林惜咬紧牙关的颤抖中,她也不想抬头,可从门口落进来的光却被一道显眼的人影挡在外面。
本该是遮挡住光的影子,林惜却看到了明日的光。
顾念因来了。
她还是进来了……
林惜的眼睛里糊满了泪水,看不到里面是诧异还是平静。
而顾念因不紧不慢的走到林惜的床边,在她的面前蹲下,一面轻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一面道:“家里的锁安全系数太低,明天我喊师傅来给你换个新的。”
这人的声音极度平静,一下拨开了林惜视线的混沌。
林惜就这样注视着面前这人,眼神游走在她的脸上。
林惜的自毁倾向在刚刚到达了巅峰,她厌恶自己,唾弃自己。
她渴望的“爱”被从身体里抽走,空洞洞的壳子让她想着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死掉就算了。
想报复的人报复不了,想留的人也留不住。
活着真的好没意思。
可这个人来这里算怎么回事?
还把她反锁的门锁给搞开了。
甚至都不用暴力拆卸。
已经不能说平静了,在顾念因的脸上是一种风轻云淡。
不仅打开了门,还不合时宜的走到了她面前。
长指沾湿着贴在林惜的脸上,是她讨厌的冷跟潮湿。
可她就是那个潮湿的源头,是她把她的手指弄湿了。
林惜迟滞回神。
荆棘丛在攀着她的身体在生长,又嫌路径太长,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
而她还有一份爱。
唯一的爱。
“顾念因,你可以亲亲我吗?”
林惜的声音微弱而失衡,透过浑浊的喉咙,落在了顾念因的耳边。
她的眼神是以一种盯着的感觉注视着顾念因,毫厘不移的看着她,像是快被淹死的人,看着她的浮木。
顾念因是明白林惜的索吻无关爱欲,她只是在从自己身上寻找她此刻所缺失的东西。
可她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倾身过去,不假思索的吻上了林惜。
林惜的后背很快攀上了熟悉的麻意,潮湿覆盖着撬开了她的唇齿。
她的神经不受控的绷紧聚集在一起,只为了能够清晰的感受顾念因的这个吻。
可这个吻实在算不上干净,咸腥的泪水顺着唇角落进她们的口腔。
翻转搅动,像是跌进了海里。
林惜的血液在翻涌冲撞,她不自觉的就将手攀在了顾念因的脖颈上。
她感觉得到顾念因的舌尖扫过牙齿的动向,任凭她被她的气息填满,然后拽进属于她们的黑洞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