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静稳重像是一根银柱,稳稳的插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里,真的就是林惜的后盾。
不知道是不是离别死亡的氛围太过浓,汪婷秀觉得这孩子沉稳的可怕。
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失去主张。
这一夜过的极其安静。
死亡原本应该是空洞没有声音的,却一点点被人用殡仪馆、火化场、墓地联系起来。
林惜跟刑秀说了一宿的话,从初中聊到小学,甚至林惜还跟她讲了自己小时候在山里的事。
刑秀会应和,还会笑话她,甚至她都觉得刑秀精神越来越好了,陶医生的话也不一定当真。
可下一秒,她的喉咙就被卡住了。
浓痰上来了。
急促的堵住了刑秀的喉咙,她的呼吸像是农村里老旧的破风箱,一声一声的拉着过林惜的耳朵,粗粝毛刺,磨得人血淋淋的。
“妈……”
“妈!”
“……妈妈。”
少女的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悲痛。
她看着怀里闭上眼睛的人,整个脑袋都空了。
顾念因听到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跃从沙发起来奔向卧室。
林惜的脸上透着一种麻木的平静,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一颗一颗的从她眼眶里掉出来,只是几秒就挂满了她的脸颊。
“阿惜……”顾念因比谁都清楚刑秀对林惜的意义,不知道怎样的话才能安慰得到林惜,只站在卧室的门口小声念了句她的名字。
刑秀走了。
林惜最靠近心口的地方也被剜走了一块肉。
刑秀闭上眼睛的时候太阳刚要出来。
天边擦着一抹亮光,红泱泱的一道,像是逝去之人脖子上的血。
.
殡仪馆的车来的很快,就像林惜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的那样快。
那个顾念因看到泪流满面的人似乎不是她,她一脸的平静镇定,等车来了,就跟车去了火化场。
却没想这车是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火化场、墓地都是谁安排的。
林惜就这样看着原比自己稍矮一些的人变成了一个小盒子,松软的土刨开又掩上,最后盒子也没了,只剩下了一张石碑上的黑白照片。
刑秀没有家人。
她现在也跟刑秀一样,没有家人了。
风从林惜掌心流过去,她用力的握了握掌心,却怎么也握不住。
哪怕是指甲嵌进她的血肉,掐的她掌心都泛白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接受刑秀离开的事情。
只是她现在还不想。
出门的时候,还是天刚刚泛亮。
回来的时候,天就彻底黑了,林惜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似乎这一天太阳就没有升起来过。
太阳去干什么了?
她也失去家人了吗?
林惜目光讷讷的注视着窗外的幽寂,接着就转头看向汪婷秀。
她思绪回得快,知道今天的这些事情顺利不是神仙下凡,对汪婷秀恭敬感谢的鞠了一躬:“谢谢您汪老师。麻烦您一天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这还是林惜第一次这样认真正经,汪婷秀看着心上酸疼:“林惜,老师还是想在这里陪陪你。”
“我有什么要陪的啊,您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林惜脸上露着种轻松,说出了所有人的担心。
她看着没有要走的意思的汪婷秀,笑着催促道:“您可是尖子班的语文老师,不要因为我再耽误班上其他人的进度了,您快回去吧,班上别乱套了。”
回去汪婷秀的确是要回去看看,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她是真的放心不下林惜,她表现的越是轻松,她就越是担心。
没有人会在亲人离世后感觉轻松的。
更何况刑秀在林惜心里的地位。
“林惜……”
“而且有顾念因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汪婷秀还要说些什么,林惜一句话就把她截住了。
她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念因,对她拜托道:“帮我送一下老师吧。”
“好。”顾念因点头,回应着林惜今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送您。”
顾念因抬手,汪婷秀知道自己今天是留不下来了。
两人转身离开房子,刚刚还有点人气儿的地方一下就空了。
林惜站在原地回望着这间房子,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样子。
却也不是了。
她的心很突然落了下来,坠得她一口气也上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