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低低的含着被子的呼吸声,今夜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都迸开烟火,湮灭在一片空荡的虚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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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独奏会的日子,冉寻拾起主业。
每天高强度与钢琴作伴,由冰冷弹到温热,不觉疲惫,只觉畅快。
曲谱上的旋律融作溪水,在琴键雀跃。
晚上与游纾俞见面,不经意触碰到女人的手,情浓处逐渐十指相扣,冉寻都忍不住在脑海里将琴键与手指的细腻归为一类。
游纾俞低喘一声,间隙问她:“手在动什么?”
冉寻浅浅笑,“复习谱子。和游老师深入交流后,即兴曲都有灵感了。”
对方为人师表,本就是清淡的性子,在说浑话方面显然天赋不足。
闻言,点住她唇,“不准说轻浮的话。”
那就做轻浮的事。
冉寻向来最懂暗度陈仓、偷换概念。
偶尔把人欺负得狠了,下唇被咬一口,便委屈后撤,让对方来看伤口。
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屡试不爽,可久而久之,游纾俞也有了抗性,再不搭理她卖乖。
送别时,冉寻故意戳游老师的痛处,“身为老师,竟然在外面养小情人,还是被亲到喘不上气的那方。”
游纾俞盯着她,没说话。
像是对她的幼稚挑衅没法作出回应。
但也不生气。
“你承认是我的情人了?”冷不防抛出句问话。
冉寻依旧笑意盈盈,“承认呀。”
“只不过,期限还有一天。”
真假莫辨的暧昧语气,可以做无比亲密的事,却在结束后冷淡厘清界限。
游纾俞再次有被猫猫尾巴捉弄的错觉感。
她想起她曾撒的那个拙劣谎言,说家里在养猫。
事实上,她从未豢养过小动物,虽然研究方向是生物学相关,却不知小猫毛和小狗毛在触感上的细微差别。
但最近这几日,却有了类似的实感。
第二日上班,特地没有开车,乘地铁去嘉大。
扶梯下行时,游纾俞看到同事口中曾提及的海报。
风格简约,没有特意用夸大的噱头,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是钢琴独奏会相关宣传。
只边角缀着笔画飘逸的“冉寻”二字。
在外人,或者是公众场合,冉寻总是得体优雅。分明技巧精湛到可在国际殿堂占据前列,待人却始终谦逊温柔。
可这样的人,在只有她们在的时候,竟承认是她的情人。
游纾俞取出手机,无声拍了一张。
给备注为C8H11N的某人发过去。
不久得到回复:
[你会来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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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日期将近,冉寻到嘉平中心剧场。
刚回国,她对路况不太熟,好在提前出门,没有迟到。
到的时候,那边已经聚集好些人,擦肩路过时也能听到向她打招呼的声音。
清楚听到的,冉寻浅笑回应,惊叹私语的,她也转身礼貌示意。
三天后,这里将如期展开一场特别的钢琴独奏会。
拾阶走上台,中央放着爱琴,而能容纳万人的观众席则空空荡荡,笼罩在黑暗中。
冉寻亲自清理掉琴身上的一些细小灰尘,弹了串音色清亮的琶音,动作轻柔,像对待一位故人。
爱琴是陪伴她多年的施坦威波士顿。
五年前的利兹国际钢琴大赛,她闯进第二名,赢得品牌和主办方的青睐,获赠定制。
指尖触及琴键,就像读取过往回忆。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五年,回国是又一个里程碑,她得想想,三天后的正式场合该怎么表现。
后台场务唤她去试穿演出时的礼服,冉寻应了。
走进试衣间,取下那条纱白拖鱼尾长裙。
蒋菡菡今天在后台帮忙,给她整理裙摆,顺道吹彩虹屁。
冉寻棕褐长发盘好,鬓角垂落几缕微卷发丝,闻言也不羞,偏头望她,眸底蕴着盈盈笑意。
她好像知道自己很美。
蒋菡菡心里念叨,脸颊诚实地有点烫。
“好看。”在外面等的沈琼评价。
冉寻颔首,“有琼姐首肯,我就放心了。”
Sarah在背后举着手机拍几张,想用作宣传。像是被这个动作勾起兴致,她随手取来手机。
本想拍张对镜照发给正经端肃的游教授,看看能得到什么回应。
没想到,那边早些时候倒先给她发了消息。
看清内容,她唇角不自知扬起,点按屏幕,发了条语气暧昧的反问回复。
沈琼将一切尽收眼底,视线垂坠几秒,终是压抑不表。
她知道冉寻在和谁发消息,是最近通过菡菡几句话推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