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寻也与一群人成行,揽着庄柏楠的臂弯, 面不改色。
甚至说笑着,向那个方向走去。
途径时,晦涩难懂的学术讨论声戛然而止。
“游教授?”有人看游纾俞走神,出声提醒。
游纾俞轻嗯一声,收紧怀里的笔记本。
压下转身去看擦肩而过的冉寻的念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
冉寻晚上练了一会琴就回房间了,她知道,不久会有人来找。
游纾俞敲门时,她正整理曲谱。
给人开了门后,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就回去继续做手边的事了。
在听见女人驻足在门边的一句“我可以进来吗”之后,轻答了句“请便”。
游纾俞并不多话,举止恪守本分,只安静站在她几步远的位置。
只在看见那张无名曲谱的时候,出声问:“是那首返场曲吗?很好听,我记得有春夏秋冬四章节。”
冉寻动作稍顿,很快,将那页纸抽出来递给她,语气轻快:
“是,本来就是给你的,现在不如就交给本人吧。”
游纾俞垂眸,接过来,不死心询问:“你之后还会再弹吗?”
氛围迅速归为沉默。
冉寻脸上带着很淡的笑,像无言公布答案,也像对问题本身的嘲弄和质疑。
“我不久就回嘉平,收拾东西后,准备去下一个城市了。”她将纸张收进曲谱夹,漫不经心,“所以,没用的东西越少越好。”
游纾俞知道自己会被冷言相待,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她珍重地将谱子折叠收好,“我知道,冉寻。但我今晚来,是想感谢你之前给我买了药。”
“之前奶奶过生日,视频的时候,你说想吃我做的菜。”转身去取带来的东西。
“所以,我回来之后借用了酒店的后厨。还给你烤了蛋糕。”
冉寻礼貌扬了一下唇,但并没有接。
答一声“费心”,与游纾俞错身擦过。
到柜子旁边,取出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
喝了几杯,逐渐面颊醺然。
一瓶已经见底,她仍将最后几滴深色液体向高脚杯中斟。
酒提前就预备好了,她今晚要说一些伤人的话,不得不靠醉意麻痹自己。
游纾俞过来把玻璃瓶拿走,心里酸涩得厉害,“……为什么忽然喝酒?”
“巡回结束了,庆祝一下。两天之后,我小助理也要帮我办一场,就提前试试酒量。”
冉寻说完,又起了一瓶。
观摩游纾俞的神情,笑了一下,“你来吗?之后可能再也不见了。”
游纾俞为冉寻前半句话的邀约而心神摇荡,又因后半句的补充黯然。
“会去。”她回答,“只要你允许,我什么都愿意答应。”
“可是你一点都不听话。”冉寻声线被酒浸润,喃喃自语间,空气里有葡萄的味道。
她目光追随游纾俞送过来的东西,“你知道吗,游纾俞?我想要你做到的不是这些。”
“我想要你别来找我了,但你始终做不到。当老师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承诺,是不是不太好?”
“甚至还有那场婚约。工作结束后,你还打算陪我耗着吗?你都不顾及你的家人和未婚夫吗?”
游纾俞被冉寻话里埋藏的冰碴刺得内心隐痛。
“我没有家了。”她垂眸。
“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和奶奶。至于今后,我也想和你一起。”
话音落下,游纾俞抓住冉寻眼神偏离时露出的破绽,嗓音低弱:“那你呢?冉寻。”
“你不要我再靠近,那为什么又给我买感冒药。你忘不了我,因此总是想逃,对吗?”她深吸一口气,眼尾薄红。
“我的确想逃了。”冉寻仍在笑。
“你知道吗,那场火灾溅在我身上的痕迹,让我之后几场演出都穿不了裙子了。”
“我怕死,所以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视线飘忽,此刻的谎言拙劣到连游纾俞都能看出来。
她愣愣站在原地。
良久,惊然回神,扑过去,焦急地想检查冉寻睡衣下的肌肤。
那些痕迹分明没落在她身上,却让她有被灼烧的痛楚感,好像一瞬间坠入漫无边际的大火。
“不说这些了,我也没什么事,而且,这件事从始至终也和你无关。”冉寻抽回手。
分明是自若的语气,却让游纾俞心碎。
因为她看见,那半杯红酒,对方晃了又晃,抵在唇边数次,都喝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