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就由她来见冉寻,无论多少次。
捧着花束,安静排在队后。尽头是与听众握手交谈,言笑晏晏的冉寻。
她总是脾气很好,签名或是合影都一概不拒,全然没有架子。
却在看见游纾俞的那一瞬间,笑意短暂地收敛了几秒。
借着续起客套温和的笑,没有伸手,只是朝面前人颔首。
“你好。”
只有普通的招呼,冉寻不打算和自己握手。
游纾俞觉得心跳声微弱到近乎听不见,维持得体表情已经用尽全部力气。
“送给你。”
怀里的花束轻扫衣襟,递出时,咯吱发响,她很怕冉寻再度拒绝。
冉寻这次接过来,道了声谢,随手将花放在旁边,和众多花束一起。
游纾俞的花里夹了卡片,但她没有多看一眼,包装雅致用心的花束也泯然于群。
“可以握手吗?”游纾俞望着冉寻双眼,轻声问。
“我很喜欢你。”
这一次是诚恳的,她不再顾及背后人群,想借由每个还能见到冉寻的机会,将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传递。
“感谢支持。”冉寻听到她的后半句,目光短暂低垂,旋即回以微笑。
依旧没有伸手。
面向其他听众时的温和体贴,到她这里,尽数变成戒备与疏远。
游纾俞想起从前也是这样的,只不过角色要调转一下,存心疏远的是她。
是她无数次将冉寻伸出来的手晾在空气中,也是她隔着人群,狠心背过身去,让满怀热情,朝她奔来的人尴尬停在半路。
现在冉寻如此对待她,并不算什么。
游纾俞低嗯一声,又专注看了冉寻一阵。
因为许久没见面,也缺少近距离接触,她才迟钝发现,对方因为疲惫,眼角有很浅很浅的暗色。
“最近没有休息好吗?准备音乐会很辛苦,记得回家热敷一下。”内心隐痛,她开口。
一边又忍不住设想,如果她能跟着冉寻回月亮湾,如果她能帮冉寻像之前那样按摩,会不会好一些?
但她再没有去拜访的理由了。
不该这么设想的,或许冉寻失眠的缘由就是她。
冉寻彻夜练琴,想忘掉的也是她。
冉寻安静端详着她,挂着抹不置可否的浅笑,没有回答。
这更加坐实了猜测。
游纾俞指节蜷缩,从没有这样觉得冉寻嘴角的弧度刺眼。
她多想冉寻能像之前那样,对她不满,甚至生气,冷言冷语都比现在的客气礼貌要好。
但是她已经连冉寻的情绪都掀不起半点波澜,这正是对方对待陌生人的一贯态度。
“前天嘉平下雨了,你的手腕还痛吗?”游纾俞并不放弃,目光缠绕在冉寻纤细但有力的腕上。
沿着手臂,一寸寸向上,最终停留在冉寻脸上,注视很久很久。
直到满足内心的贪恋,可依旧不舍得移开视线。
“那双护腕,你还留着吗。”
轻轻吸了一口气,她继续补充:“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就暂时先用着。”
她依旧怀揣希冀,希望冉寻不要扔掉护腕。
也不要……就此抛弃她。
“最近是有点疼,虽然很久都没复发过了。”冉寻望着游纾俞。
“谢谢关心,没有太严重,我也买了新的护腕。”
“至于旧的。”她漫不经心垂眼,摆弄着桌上的签字笔。
“搬家后就找不到了,可能是某次收拾房间弄丢了。”
游纾俞听见内心还算温热的河流须臾冻结,随着冉寻话音落下,咯吱开裂,整个人如坠冰窟。
“嗯,知道了。”她平静应答,尽管喉咙酸涩得紧。
映照荒诞幻想的镜面顷刻碎裂,露出冷酷现实。
此刻游纾俞才后知后觉,原来冉寻是真的想要和她结束了。
甚至不惜将她所有的痕迹都清除干净。
箱子里的卡片与干花瓣,也再不会重见天日。
也对,她本该在写好的那一天就拿出来,交给冉寻的。
迟到那么久,没人接收也是理所当然。
她以为只差一天。如果冉寻能在她们散步的那一日,再等等她,等她说完全部,一切就都能扭转;
实则却差着六年,她迟了那么久,漫长的时间里,冉寻一个人在国外独处,都在想着什么?
是否随着日历翻过,也在一点点被消磨掉热情。
直到回国,与她重逢后的所有试探与纵容,已经是冉寻最后一点保存的期待。
“还有什么想要做的吗?”冉寻开口询问。
稍偏头,看游纾俞身后还排着人,提醒:“如果没有的话,就到这里。后面还有听众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