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英文里称呼男的“他”和女的“她”读音区别开,中文听起来别无一致,但苏缇知道周扬说的她是谁。
她的外婆。
上课预备铃打响,玩闹的学生鱼贯而入回教室。
苏缇用纸将嘴角擦干净,手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冰糖草莓没有吃,她转着手上的木棍,像是要找一个下嘴的地方。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周扬弯腰拿上自己的行李。
好一会儿才听见她说:“没有办法,我一想到……就觉得应该在能自由支配的时间里多陪陪她。”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还不够。”苏缇摇摇头。
“但这样你会垮的。”
“哪有那么容易,你不是说了我还年轻。”
“我说的又不是身体上的垮掉,说的是别的方面。”
走出店铺,太阳透过树梢的间隙洒下来,苏缇闭着眼躲避那几点灼目的亮,看上去像是要懒洋洋的睡着。
“知道了,知道了。”柔柔的,说出的话也被拉的老长。
周扬早就领略过她的“阳奉阴违”与“倒打一耙”,自然也是知道苏缇只是随口答应一下,没有当真。
踩着周扬的影子跟在他后面走,见到他停下,苏缇也驻足脚步,越过他身前看到停在路口的那辆车。
这过于熟悉了。
车门打开,离得近掀起的一小阵风溜出来时,她闻到车上放着的熏香味。
清新不刺鼻,能掩盖车的皮革味,还是她专门选的。
再绕到前面,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陈屿。
借着身体的遮挡,苏缇用手指用力的怼了怼周扬。周扬躲开,抓住她乱动的手臂,就着这个姿势将肩上的小挎包顺到她手里。
“什么意思?”
周扬嘴里含糊,毫不掩饰的咕噜了整整一圈:“你上去就知道了。”
上了车,苏缇趴在窗户前看着在路口挥手告别的周扬渐渐地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转身去看陈屿。
无数个缄默的欲言又止就是她给对方组织语言的时间。
这是他们过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能坐下来、呆在一起的约会,虽然还是诓骗来的。
苏缇还在看着他,像是要耐着性子等着看看究竟要做些什么。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投下光斑,树叶在“哗啦啦”作响,吹着她脸侧的碎发上下浮动。
老实说陈屿其实有些享受这样的注视,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久都没有收回。
先沉不住气的是苏缇,她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想了想说;“想要找我,可以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给你,你会应约吗。”陈屿的眼睛像是某种浅透的玻璃,眼底的情绪一眼就能看清。
苏缇知道他是专门的,让她获悉他的委屈、控诉和理不直气也壮。
她空噎了一下,想起自己从过年到现在一心扑到外婆身上,也确实没能分出时间和精神给他。
“……好吧,”苏缇扭头看向窗外,一栋栋高楼不断往后退,这当然不是回家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里?”
“涂野请帖寄来了,带你去参加婚礼。”
声音落在耳边像是断掉了的串珠,零落成一片,发丝处传来阵阵被抚摸的感觉,扭头一看。
陈屿又在玩她的头发。
坐近了一点,方便他的动作,心里却在不断打鼓,苏缇想的要更多更深入一些。
于情于理要去参加涂野的婚礼。
但去B市离开外婆身边,加上躲不开和陈屿父母见面,种种顾虑加起来她有些踌躇不前。
“已经跟外婆报备过了,去参加婚礼吧,作为我的女伴。”
陈屿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浇到她耳边。
苏缇枕着他的肩膀抬头去看,他双眸一直落在她身上。
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我这个月的全勤又要没了。”
心里想着,用这么强硬的手段掳她过来,肯定一切都是周扬的主意。
“涂野要结婚了?感觉之前都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有些突然。”
接受了调休日说走就走的旅行,她开始关心旅行的目的。
“本来就是奔着结婚的目标去的,对方也是,条件符合时间安排的就紧凑一些。”
“之前不认识?商业联姻?”
“也不完全是,据涂野所说大概是场孽缘。”
说到“孽缘”时他停顿了一下,枕在他肩上苏缇能明显感受他在笑。
“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我是这样猜测的。”
“这样形容的话,反而觉得或许这位新娘还是蛮适合涂野的。”
“有可能。”陈屿还在一下一下捋着她的头发,手段轻柔。
安静下来后一开始的困意就抓住精神懈怠的空隙,一波一波翻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