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叠好的床单被套是先前早就洗晒过的,摊开抖在床上还能闻到满盈的皂角香。
将床上的枕头和娃娃放在一边,苏缇和外婆捏着被子的边角一点一点塞进被套中。
前几个星期好说歹说,她外婆才同意去医院检查了一次。情况不是很乐观,但外婆大手一挥就是拿了药,不愿在接受住院治疗。
“活到了这么大岁数,对于生老病死这样的事心里早就有数了。”
那时外婆是这么说的。
被套四个脚被塞满,一人抓着两边开始抖动,等到边角服帖拉上拉链,这才算大功告成。换好了她房间的,又如法炮制去换外婆房间的床单被套。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苏缇埋头把枕芯塞进枕套中:“我今天调休,可以休息两天。”
外婆的旧枕头后面放着红包,她习惯把收到的拜年红包放进枕套里,晚上枕着睡觉,好像是有什么说法,不过无外乎是祈福用的。
把套好的被子叠起,苏缇直接扑到上面,柔软的被褥倾压,她扭头去看外婆:“天气升温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一同清晰起来了的还有窗外周扬喊她的声音,拖着行李箱走在小道磕磕碰碰的细碎声也一并传来。
“苏缇快点出来送我。”
苏缇蹙着眉,撑直了身子坐了起来,唇齿往外蹦出几个字:“你要走都不提前说一声。”
听到了她的声音,没看到她的人,周扬照样回答的大声:“怎样又要去约会?现在我的事情才最大。”
外婆把窗帘拉大,原本隔空对喊的两人对了个照面。
苏缇在家里还穿着那身珊瑚绒的卡通棉睡衣,细碎的发丝用头箍固定,还是一副宅在家悠闲的状态。
周扬挥挥手,礼貌地跟外婆问了声好。
外婆拍了拍苏缇的肩膀:“去吧,出去玩会,别总是守着我,我有人陪的。”
收拾完毕,开门上了路。
苏缇轻装简行就背了一个小挎包,也被周扬一并拿过挂在身上。
她看着他左手拉着行李箱,肩上背着个旅行包,右肩还跨着她的小包,便伸手去问他讨要:“给我背吧,不然我什么事都不做,怪不好意思的。”
周扬没说话,随手掏兜抓了一手的糖果放在她递来的手上。
苏缇五指一抓紧,糖纸互相摩擦就发出窸窣的响声。
苏缇之前就很喜欢吃这家牌子的水果糖,往年买年货待客时周扬总会挑出来,然后借的什么由头给她。
也不是全给,一颗一颗的给,每帮他做了什么事给一颗。
苏缇打开一颗糖放进嘴里,丢了一颗给他。
“暑假的时候回来吗,还是又要等到过年?”
周扬把糖放入嘴里,并没有含着,而是着急忙慌得直接咬碎。
他的回答声与时不时“嘎吱嘎吱”的嚼糖声混在一起,有些含糊:“不知道,看情况。”
周扬的车在下午,不急着赶时间,他们两人专程坐车去小学附近吃早餐。
现在小学已经开学了,附近小店铺开张,苏缇和他从头吃到尾。
在周扬吃完最后一筷子,捧碗喝汤时,苏缇正致力于在辣油碟里淹死最后一个小笼包。
擦了嘴,吃饱喝足又有些晕碳犯困。
课间铃一响,隔着学校大门的栅栏就看见无数个小学生跑到操场上玩,仅仅是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都从学校这头跑到了那头,精力旺盛得很。
苏缇撑着脸,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我都有点想睡觉了。”
“这才几点钟,犯什么困,打起精神来。”
周扬对她说着话,眼睛也是看向那群活力四射的学生。
苏缇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想解解腻。
坐着的塑料凳为了贴合小学生的身高,专门是那种矮脚凳,吃得饱双腿又折起,难免会不舒服。
她站起身来,将手掌压在周扬肩膀上。
“你的票是下午的,这么早出来又拿着行李,还想去哪里玩。”
周扬感觉到肩膀一沉,苏缇歪着身子将部分重量压下。
“也没想去哪里玩,主要还是想带你出来。你说我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现在你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面窝着,大好青春出来走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经过,不自觉的苏缇的眼睛就粘在那上面。
周扬喊住,帮她买了一串冰糖草莓,继续跟她说:“就是因为你天天呆在家里面,偶尔调休也很难约出来,为这件事陈屿都专门打电话给我。”
“他跟你抱怨这样的事情?”
苏缇咬了一口冰糖草莓,明显不相信。
周扬蹙着眉,低头去看她。
苏缇嘴角沾了些米纸,他略微嫌弃的递了张纸给她:“也不完全是,他没直说,但我的意思还是别一直窝在家里面守着外婆,她也想让你出去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