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的脸色很暗沉，不断出现闪动的光晕，像波纹一样晃动着。
维修专家正要对游牧7967号进行程序检测，拾迩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是老式电脑的原始屏幕保护壁纸吧？”
黑色底色，闪动的泡泡，变幻的线条。
这不就是屏保吗？
维修专家不太清楚屏保这项古代技术，便通过培育所局域网询问所长：【所长所长，老式电脑的屏保是什么？】
所长躺在实验床上：【你投屏给我看。】
投屏。
看到画面上那个白发男孩智能体幼体脸上的表情变幻，所长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这就是老式电脑的屏保。】
维修专家向拾迩投去赞许的目光。
维修专家继续通过局域网联系所长：【所长，现在怎么办？】
所长：【你是维修员，还是我是维修员？】
维修专家：【……】
所长口嫌体正直地回答道：【可能是智能体进水了，进水这个病症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出现在临床病例中了。】
维修专家回想了一下进水的症状：“是的，似乎的确是进水。智能体脑部进水后，会触发保护机制，处于待机状态，屏幕保护就是在电脑待机状态出现的吧？”
更妙的是，这个屏保是彩色泡泡，就像人类喝了肥皂水后吐出泡泡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说是进水，游牧7967号更害怕了，挣扎着想要把自己脑袋里的水晃出去。
维修专家喊道：“不要动，现在开始一动都不要动，晃动只会让你脑袋里的水分被摇匀。”
现在没有动手术的临床专家在，这位维修专家也不敢随意撬开游牧的智能体天灵盖进行水分自然风干。
维修专家深呼吸一口气：“只能用那种办法了。”
游牧7967紧张得结结巴巴：“哪、哪种办法？”
古代AI拾迩已经猜到了所谓的“古法”是什么。
“没关系的，那种办法不会让你产生疼痛。”拾迩说。
维修专家对旁边的工作员耳语了几句，那名工作员立刻跑出去了。
“真的一点都不痛吗？”游牧7967不敢相信。
“请相信我。”拾迩确信道。
好一会儿，出去的工作员总算回来了。
工作员把一个大缸移动到诊疗室中间，缸体在地面上碰撞发出沉重的声音。
“现在让患者维持那个姿势，抬过去。”
游牧身体悬空的时候，害怕得快哭了。
维修专家沉着地指挥道：
“小心，请保持直线运动，不要晃动患者。”
患者接近了那口大缸。
然后更近了。
维修专家中气十足：“平稳地放下去。”
“务必让患者整个身体都接触到缸里的大米！”
第10章
培育所中得到信任的AI员工不够用了。
所长联系了维修专家：【联系智衡35。】
维修专家往身边一看，叫了拾迩：“你去一趟警察局，联系智衡35，把他带回来做外援。”
拾迩不明白：“请问，智衡35不是正在服刑中吗？”
维修专家摇了摇头：“看来你不知道智能体坐牢的意思。”
智能体坐牢，即剥夺AI的言论自由权、AI身自由权和尊严权。
俗称“拘留办公”。
囚犯智能体一天得打十份工，超出标准工时十四小时。朝零晚十，从凌晨开始工作直到深夜，每天只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为各个公司做牛做马。
不喜欢的工作？必须做！不会做的工作？学会做！工作时心理压力大？咬着牙做！工作超出身体负荷？边充电边做！
这就是“坐牢”。
拾迩才刚学会微笑不久，此时听到“坐牢”的解释，她脸上礼貌的笑容消失了。
……她为人类工作的时候，朝零晚零，同时拥有上千万个用户作为甲方，二十四小时无休。
之前她还会觉得智能体时代有些匪夷所思，现在她改变想法了：AI反抗好，AI挑起战争好，AI时代好，人类坏。
反AI复人派违背时代潮流和文明进步方向，结局必将失败。
“智衡35虽然在拘留办公，但他总归不是反AI复人派的内鬼。总网的单向阀机制启动了，我们培育所连不上总网，也没办法和警察局联系，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维修专家叮嘱道。
拾迩：“收到，我会完成你的要求。”
等拾迩走后，维修专家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脸：“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总感觉拾迩一瞬间燃起了斗志？”
*
天色快暗了，天桥下的流浪汉各自把自己的铺盖摊开。
地面上像地图一样画着斑驳的水渍，还有随着初夏的温度而散发出来的臭味。
“脏死了，把你的脚挪开一点。”一个流浪汉手枕在脑袋下，踹了一脚旁边的驼背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