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另一只手抚上了孟晚瑜的纤瘦的背脊,像是为了支撑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千珩低低地应着,“我知道...”
犹豫了几秒过后,看着与自己视线交会的人,孟晚瑜深吸了一口气,“我...上周,回我父母家了...还见到我的前男友。”
除了医院的心理师,她从没有向任合人吐露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因为她从未想要向任何人卖弄自己悲惨的遭遇,也从来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谈资。
“我们交往了三年,我以为我会跟他结婚的...”
似乎是因为从来没有思考过如何叙事,孟晚瑜说得很散,瞳孔中映出了陷入回忆的茫茫。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劈腿...我也没想过他会做出那种事情。”
脑中出现了被反手压在墙上的画面,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在曾经斯文的男人面前是多么地不值一提,恶心的酒气混着苦味被灌入嘴里,是名为绝望的味道。
认真聆听的千珩一言不发,撇除唇下似乎要被咬碎的牙关,她凝向孟晚瑜的视线很是温柔。
“我以为分手就好,我以为从此不去大伯家也没关系...因为做错事的那人不是我。”
手指微微地颤抖,明明就算在游戏中也是模拟盛夏的温度,孟晚瑜却仍觉得寒冷,“但爸爸却说我不识大体,让他丢脸,妈妈也说我应该原谅,说那些只是小打小闹...”
“为什么?我不明白?”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
一字一句,仿佛身体被抽干,孟晚瑜不解地摇了摇头,以为干凅的泪水又再次不自控地夺眶而出。
比起来自谢逢,能够让她大恨大怨的恶行,来自父母那胳膊向外,不断埋怨自己的态度,才让她最为困惑。
“魔王大人当时让我成为所谓的『嫉妒』,可能再也贴切不过,”
像是被抽干力气,无力地任由全身的重量向前落下,孟晚瑜的下巴搁在了千珩的肩上,“我或许就是嫉妒,我或许就是一个善度的女人...”
并非嫉妒夺去了前男友的堂姐,而是对于相处三年,便轻易便获取的父母偏心的谢逢感到嫉妒...
是不是一定非得要是男人,一定要在一流的大学毕业,一定得成为大公司的工程师,才能得到父母的喜爱。
而自己就算再怎么听从父母的想法生活,即使只要一放学便回家读书,即使身边一个会带坏自己的所谓『坏朋友』都没有,也无法获得他们的认可。
也因为这样『丑陋的嫉妒』,自己才会被困在痛苦的深渊中,因为在意所受到的恶行与持续不平衡的感觉,才会感受到痛苦。
温热的泪落在了千珩的颈边,即使孟晚瑜说的有些稀碎,但她依然明白了大概。
她收紧手,力气有些大,却恰好止住了孟晚瑜不自控地颤抖。
从头到尾,千珩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脸用唇贴着女人的鬓发,或轻或重地安抚着,
怀里人闷声哭泣的声音渐大,千珩左边的衣领早就湿了一片,衣领被拽得乱七八糟,可她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任由悲伤的人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地方,自由地发泄情绪。
即使许久过后,孟晚瑜近乎是失了力气,腹部因为哭泣而一下一下地抽蓄,千珩也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肚子缓解后,单手从控制台拿出了干净的长袍,披在了近乎昏厥的女人身上。
接着千珩勾起牧师的膝盖,抱着她,迈步向着魔王宫北侧的高塔走去。
靠在她怀里的女人脸颊蜿蜒着未干泪痕,因为长时间的休息不当和低血糖,在哭了一场后陷入深睡,望着孟晚瑜面颊微微的凹陷和泛着惨白的唇,千珩垂眼时充满了怜惜,却在抬首脸色沉得可以。
厚重的杀意在堆积,黑色的迷雾逐渐汇集盘旋在她的四周,连树梢上漆黑的乌鸦也似乎是感应到了杀气,窜出了树林,在天空中盘旋着,发出了警告的鸣声。
“ 就算你是善妒的人也没关系。”轻轻地掂了掂睡在自己怀中的女人,让她能够更好的倚靠着自己,千珩走得很稳,“因为你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你没有错。”
将披在孟晚瑜身上的长袍给拢紧,千珩对着连崩溃都几乎没有声音的女人低声呢喃,“我会为你做些什么的。”
“毕竟我擅长的事...也就那一些而已。”
黑色的雾气在死亡猎手的身边缠绕,却懂事地没有靠近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牧师,千珩张了张嘴,终于松开了紧绷的下颚。
嘴里似乎漫着盐和铁锈的气味,千珩嘴中的花纹比以往更加鲜红。
几只黑色的乌鸦嘎嘎嘎地叫了几声,翅膀似乎有紫色的电光缠绕,朝着魔王宫主殿的方向迅速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