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着开口, 不知如何回答的孟晚瑜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 没什么。”
抬起头, 孟晚瑜如每一次的回答那样勉强地扬起嘴角, “我的睡眠舱坏掉了,所以这一周都在维修...这一周给你添麻烦了, 让你得独自完成任务,对不起。”
在她还能尚且承受的时间里, 面对他人,孟晚瑜总是选择伪装,佯装坚强。
看着视野里,一脸憔悴的牧师那拙劣的表演,和依然选择在自己面前逞强的坚持,不知为何,千珩的心中涌现了暴躁的情绪。
“骗人。”
直接了当地戳破了如泡泡般脆弱的谎言,对他人事物总是毫无所谓的千珩挑开了眼前人的伪装,“你现在假装自己很好,是在骗我。”
“对吗?”
笑容僵在原地,呆呆地,面对突然的提问,孟晚瑜本就勉强武装的坚强瞬间裂出了无数道明显的隙缝。
“我...我...”
停顿了好几秒,结结巴巴的她最终也是没能出口否认。
“对不起...”
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对着眼前直白的千珩,孟晚瑜只能吐出了歉疚的话语。
鼻腔涨涨的,明明眼前的千珩只是指出了再明显不过的事实而已,可孟晚瑜却突然觉得无地自容,羞耻到不行。
冲突的心情和强撑的外表让她强笑的脸颊酸得发疼,湿气在眼前汇集,在她来得及阻止之前,一滴泪水就已经沿脸颊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还能做出什么表情,孟晚瑜懦弱地闭上了眼睛,偏过头,像是为了逃避眼前人可能的嘲笑和鄙夷,只是不断喃喃道歉。
看着女人因为自己的话语而僵直落泪,没有错过孟晚瑜眼中因而更重的自责,千珩愣住了。
自己在搞什么…
明明自己比谁都明白她为何说谎...
她就是一个这样温柔的人,不想让别人为自己费心...
左手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千珩低下头试图将自己的视线与牧师齐平,有些慌乱地澄清。
“我不是怪罪你...”
“你...说谎也没关系...”
嘴里吐着无所谓的话,可千珩覆在孟晚瑜腰上的手逐渐嵌紧。
“我想要知道...有关你的所有事。”
“我想要担心你...我想要为你费心...”
“我...我...”
“我...很关心你。”
搂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彼此贴近的距离,千珩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似乎因为迫切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还有差点脱口而出的禁忌话语。
凝望着怀中偏过头的牧师,她垂首将自己的前额抵在了女人的发顶。
“所以...拜托...”
“看我。”
充满着酸涩,她喃喃的语气里充满着请求。
泪水汇聚在下巴,一滴一滴落在了千珩胸前的衣布上,睫毛颤抖,孟晚瑜试图止住眼泪,抬高了自己的视线。
觉得正在落泪的自己没用得可以,牧师的手攒着死亡猎手的衣角,即使暂且还不明白千珩眼中差点溢出的炙热感情,孟晚瑜也能够察觉她语气中的不安与恳求。
“不是骗你...”
调整气息,回应着千珩,孟晚瑜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地开口,“我不想骗你的...”
她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忍耐、习惯了忽略自己、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
即使因为发现前男友劈腿和经历了粗暴恶行而崩溃,因为父母对于自己的不谅解而心寒,她也没有开口怪罪,也没有留下一滴泪,只是沉默地搬了家,连一天工作都没有缺席。
就算心里的伤痕疼得难受,侵蚀着她的精神发烂腐坏,她表面上依然是不吵不闹。
当心中的创伤发臭见脓,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结成苦果,化成了落在手腕上的利刃时,被送到医院急救意识朦胧的她看着模模糊糊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医疗人员,也只是可笑地吐出了一句『我很好』,接着便晕死过去。
但一直以来上,她实际到底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即使因为这种老好人的性格而被身边的人摧残地千疮百孔,她也无法改变自己这种病态的卑微和谦让。
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她曾尝试自我分析为何会形成这样的个性。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乖巧温顺的自己,才能在有着极强控制欲的父母底下,得到一丝丝的温情与疼惜吧...
“我不好...”
丑丑地笑了笑,她的眼中有着哀伤与悲凉,也参杂了一丝是释然。
或许是也感染了千珩的勇气,也或许是听到了千珩的关心,也可能是基于对千珩的感情,孟晚瑜紧紧地捏着死亡猎手的衣领,抵着千珩的头开口,“千珩,我很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