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蠢笨的、又坏脾气的姑娘,整日最喜爱的就是给别人上脸色,让所有人都捧着她。
但此刻被沈希落了脸面,她却连话也不敢说,只兀自红了眼眶。
两家人的事上京内外都鲜少有不知道的。
当年沈希还未及笄的时候,就常有会聊起武宁侯顾长风和她的事,哪成想结局竟是那般叫人唏嘘。
如今算着日子,沈希都快要嫁人了。
武宁侯的名头是响亮,在军中的威望更是极高,可再厉害也是比不上平王的。
从花厅出来后许久,沈希的心情都是好的。
她是女子,男人间的事与政事到底没那般明晰。
顾家在政治上的反水将沈庆臣害得有多深,沈希记得没有那般清楚,但她牢牢地记住了跟顾家人打交道时受的每一次委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往后成了平王世子妃,她也不会让他们顾家好过的。
不过像顾家这种根系烂透的家族,大抵也不须要她怎样干涉。
若是没有顾长风硬撑了一把,估计顾家现今已经没了声息。
但对于表妹顾小七,沈希还是想疼一疼的。
她过去的时候,顾七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小姑娘原本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一见沈希过来当即就扑入她的怀中。
顾小七的个子生得有些矮。
沈希轻易地抱住她,笑着说道:“都是大孩子了,还这样。”
“哪里有。”顾小七慢吞吞地说道,“小七是妹妹,在姐姐面前才不是大孩子。”
她小时候生过一场病,长得比寻常孩子缓慢许多,反应慢,还有些迟钝。
但是姑母很疼她,将她好好地给宠大了,她父亲顾二爷也极是溺爱她。
如今顾小七已经同普通姑娘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好,好。”沈希笑着说道,“小七是妹妹,还是小孩子。”
她陪了顾小七片刻,及笄礼便正式开始了。
如今武宁侯顾长风的势头正盛,宴席颇为繁盛。
但瞧见常鹤的时候,沈希还是狠狠地晃了一眼,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渡玄竟是这般看重顾长风吗?
她心里有些莫名地不快,片刻后她才意识到常鹤是同她招呼的。
被人请过去的时候,周遭人的目光纷纷都变得灼热起来,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沈家姑娘竟又得皇室如此殊遇。
常鹤一身紫衣,负手而立。
沈希快走近时,他含笑上前两步,缓声问道:“姑娘今日还顺利吗?”
这话太怪诞了。
沈希倏然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萧渡玄莫不是怕她在顾家的宴席上受委屈,方才令常鹤过来的吧?
“嗯。”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中使今日怎么过来了?”
常鹤衣袖掠动,轻声笑了笑:“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想来问问姑娘铜镜的事。”
“您说的那种雕花,上京这边没有能做的。”他蔼声说道,“所以在下从朔方请了几位匠人过来,劳烦姑娘跟他们说说吧。”
沈希如遭雷击,当瞧见常鹤身后的匠人后,她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他何必这般认真?
不对,是萧渡玄为何这般认真?
从常鹤那边回来后,沈希依然觉得恍恍惚惚的,顾小七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扯了扯,说道:“姐姐,方才哥哥找了你半天呢。”
顾小七声音柔软:“你们又错过了。”
沈希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
“什么错过了,小七?”她俯身抚了抚顾小七的头。
顾小七笑容甜甜的,软声说道:“没什么,姐姐。”
*
侍从疑惑不解地问道:“大人,这种布料的衣裙虽然名贵,却很常见,京中贵女都爱穿的。”
常鹤摇了摇头,他指了指那成衣上的纹绣。
“这纹绣不对。”他脸色阴沉,“立刻去查,沈姑娘和萧言近来是不是又见过面?”
常鹤的话音一落下,那侍从浑身的汗都掉下来了。
沈姑娘的胆子不会那般大吧?
这都马上要进宫了,若是陛下那边知晓,她这回还能全身而退吗?
然而结果是那般的残忍。
常鹤的脸色沉得满是阴霾,他拿着那文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立刻给陛下上报。”
雍州的事情处理得还算顺利。
萧渡玄从北郊回到行宫的时候天色还还早。
夜空微微擦着黑,不远处的桥边摆起了夜市,很是热闹。
他难得有了兴致,随便点了几人随扈,便微服出访。
雍州与上京隔得不远,风土人情却差异极大,有许多精巧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