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心底愧疚得厉害,但又不敢跟沈希乱搭话,只小心翼翼地扶她回了院落。
沈希看得想笑。
在沈宣的焦急情绪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她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都不是什么事。”
沈希眼底眸光摇晃,神采闪烁。
“你若是觉得愧疚,”她笑了一下,“等到我们婚宴时,就好好表现一下吧。”
然后她便没再说什么,将沈宣给送了出去。
萧言的动作快得出奇。
翌日他就随着平王妃悄悄过来,与冯氏言说提前婚期的事。
好在之前请期时选定的吉日颇多,再者他们的婚事本来就将近了,做的准备很是充足。
冯氏全然没有多想,和蔼地将沈希唤来,与她细细地言说了此事:“你姨母说想要提前些日子,先前我也觉得这个日子更好,没成想最终还是定了这个。”
沈希矜持地笑了一下:“我都听母亲的。”
因她先前曾被顾氏退婚,这回也没有大张锣鼓地宣扬。
沈家的身份到底特殊,亦是没有想过办得多么盛大。
所以事情就这样如暗河里的水似的,再度开始流转起来。
萧言一边继续和陆家沟通,一边准备婚事,假作是为与陆家的联姻做准备。
沈希同样如此,她照常地过着日子,甚至还遣人与常鹤传话,说了几样安排。
在燕地生活了两年,她的习惯到底还是变了些的。
往先她喜欢素雅的物什,如今也会对金银器有所偏爱。
再有就是她更畏寒了些。
沈希照着燕地沈府里的布置,随意地写了许多,力求给萧渡玄找麻烦。
然而她没想到,常鹤竟真的在费心地给她去寻。
她更没想到,常鹤为了满足她的要求,竟会大费周章地把匠人请到她的跟前。
婚期将近,沈希最后一次出府,参加顾家七小姐的及笄礼。
沈顾两家关系并不好。
但顾家七小姐的生母是沈希的亲姑母,她才会勉强地过去一趟。
世家大族间的势力盘根错节,任意两个人基本都能攀上亲。
便是再过几十年沈陆两家结亲,沈希也是相信的。
当年沈希看上顾家,也正是因为这位姑母。
她是二房的媳妇,算是顾长风的叔母,在顾家是十分高位的人,而且待沈希也很好。
后来姑母病逝,顾家人很快就同沈家彻底撕破脸。
沈希现在回想顾老夫人刻薄的容色,依旧会几欲作呕。
她忍不住地想,有这样的母亲在,就是顾长风再优秀再卓绝,好人家也不会轻易令女儿嫁进来。
但此回相见顾老夫人倒是客气极了。
或许是因为萧言暗中敲打过,也或许是因为沈家的势头又起来了。
顾老夫人令身侧的女儿顾二姑娘亲自将茶捧过来的时候,沈希心中止不住地想冷笑。
先前看她最不顺眼的就是顾老夫人和顾二姑娘。
眼看曾经差些就要做婆母和小姑子的人如此紧张、拘束,沈希的眉眼禁不住地上挑。
真是风水轮流转。
在燕地时顾家怕不是觉得她没了这门亲事,就已经彻底完了。
没有想到吧,她沈希又回来了。
顾老夫人满头银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她端坐着在圆椅里,缓声说道:“多日不见,沈姑娘的气色越加好了。”
她刻薄的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笑容,但却看起来更为怪异。
顾二姑娘亦是挂着满脸的笑容。
她低着眉眼,声音柔柔地说道:“沈姐姐请喝吧,这是母亲方才亲自点的茶,是前日刚送来的明前狮峰。”
从前她在沈希面前最为跋扈。
仿佛是成了她的嫂子,就自然要低她一等、要小心地伺候她一样。
如今顾二姑娘的神情只能说是恭顺至极。
矜持有礼,温柔小意。
沈希还是头一回见顾二姑娘如此模样,她容色如常,却并没有将那还冒着热气的杯盏接过来的意思。
顾二姑娘端着杯盏,笑容渐渐僵硬。
“沈姐姐,您尝尝吧。”她似是硬着头皮在开口。
沈希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和身侧的贵女在谈论花事。
晾了顾二姑娘片刻后,她笑吟吟地偏过头,轻声说道:“不必了,二姑娘。”
“我今日过来不过就是想看看妹妹,”沈希施施然地站起身,“夫人和姑娘的茶,沈希可受不起。”
花厅里人并不止她们几个,还有许多别家的客人。
顾二姑娘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