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他们或许会一直保持平和的长辈与晚辈关系,会一直好好地相处下去,而并非像如今这般陷入困局里,她也不会这般痛苦。
可世上没有如果。
萧渡玄离开后,沈希一直待在车驾里。
外间候着的内侍和宫人都是原先在东宫当值的,许是得过萧渡玄的授意,温声地邀她下来,但她没有半分心思去踏青。
清明时节多雨,今日的天却很好。
处处青碧,春意盎然。
快到正午的时候,萧渡玄方才回来。
见沈希揉着眼睛坐起,他微愣了一瞬,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说道:“你没有下来过吗?”
她抿了抿唇,摇头说道:“没有,陛下。”
“也不必这样乖的。”萧渡玄笑了一声,把她抱起来,“过来用膳,下午我带你乘马。”
沈希许久都没有坐在他的膝上用过膳。
四周都是侍候的人,她强撑着方才没有流露出抵触的情绪。
但天公不作美。
正午时分刚过,原本湛蓝的天就变得灰蒙蒙的,没多时雨水就落了下来。
好在附近有行宫,但这场雨并没有影响太多众人的兴致,到底是难得出宫一回,加上萧渡玄的性子又向来宽容,索性大手一挥由着众人淋雨游赏。
沈希在行宫沐浴了一回,然后又换了衣裙。
她依旧没有出去游玩的兴致,连宫室后方的花园都不愿过去。
萧渡玄也没有再逼她。
两年的分别并不短,而且他们之间还横亘在那般多乱七八糟的事宜。
沈希经不起吓,也经不起逼。
越是细水长流,她才越是无法挣脱。
等从雍州回来后,他是势必要将她接回宫里的,在外边待了两年,如今的心都野了。
顾长风也好,萧言也罢,都是过去的人了。
但沈希要是再给他弄来一个新未婚夫,萧渡玄也说不清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抚了抚她刚刚拢干的长发,神情温和。
“好。”萧渡玄轻声说道,“那我去前殿处理事务,这边的东西是齐全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书册在架子上,香我也早让人熄了。”
沈希眯着眸点了点头,她侧躺在床帐内,没多时眼就轻轻阖上了。
萧渡玄失笑地移开视线,然后将金钩放了下来。
虽然路程不远,但沈希一直在车驾里待着,也算是舟车劳顿了。
方才她累得要软下身子,是他帮她沐浴、更衣的,连那长长的乌发也是他一手拢干的。
这个曾经从他身侧逃走的稚雀,如今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掌心。
萧渡玄缓步走出内殿,心中久违地涌起些餍足的情绪,虽然不多,但确实令人极受用的。
连接下来的雍州行程都显得没那般枯燥了。
*
萧渡玄过去的时候,萧言已经候在那里了。
世家子中都尚且常有纨绔,宗室子弟就更常有不肖者。
不得不说,萧言在这一代中的确是很出挑的一个人。
明明等了许久,神色却仍是那般的平和温润,与他父亲相比也快要相差无多了。
就是年岁太小,若是能够再历练几年,也是能担大任的人。
只可惜太重情了。
他们萧家多的是凉薄之徒。
踩着丈夫、妻子往上爬的比比皆是,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个情种,连乐平公主都及不上他。
萧渡玄落座,轻声说道:“坐。”
他的神情自然从容,萧言并不敢去猜想他等待这段时间里内殿发生了什么,但当萧渡玄的衣袖掠动,细微的馨香散溢时,萧言到底还是僵硬了片刻。
他蓦地想起御辇中那道清脆的巴掌声。
原本沉静下来的思绪瞬时就混乱了起来。
萧言忍不住地开始想,萧渡玄待沈希到底好不好,表妹矜持端庄,又向来怕疼得厉害……
但他的心思没能乱太久,因为很快萧渡玄就令陆恪带着幺女陆仙苓进来了。
小姑娘在家中行六,是陆恪最小的女儿,如今才刚满十五岁。
她模样生得很秀丽,只在眉梢藏着些与父亲相类的张扬外放,见到皇帝也没有惊慌,有礼地问候道:“臣女见过陛下,见过世子。”
萧渡玄轻声说道:“免礼。”
他的目光没有投向陆恪,而是先落在了萧言的身上。
萧言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失措地对上萧渡玄的视线,愣怔地说道:“皇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