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温柔地抚平沈希的不安和焦躁, 以一种如若流水的方式潜移默化地让沈希平静、快乐起来。
冯氏将玉案也一并带了过来。
现下沈希过得跟在家中差不多。
生活上处处都有人照料,但治国理政还是劳费心神的事。
沈希看了片刻的文书, 就有些看不下去, 她将手炉放到一边,低声说道:“陛下那边今日传信过来了吗?”
除却公务文书, 萧渡玄每日都要给她寄信,还要求她一定要回。
刚开始沈希觉得很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后来听常鹤说起,她才知悉萧渡玄对她一言不发前去燕地有多生气,知悉她跟顾长风常常通信,更是念在了心里。
沈希和顾长风通信很多。
那时顾长风在外,沈希在燕地,他们虽然不常相见,却时常寄信。
连沈宣当初都意识到了,说沈希寄过来的五封信里有四封都是在说顾长风。
萧渡玄那样的人,对沈希在燕地发生的琐碎比沈庆臣还清楚,怎么可能没有看过那些信笺?
沈希也想不出,他是以什么心情看过那一封封信笺的。
都是儿女情长,写的东西也不怎么认真,她有时候甚至会干脆抄一首诗过去。
但对萧渡玄来说,恐怕不是那么有意思。
“您没必要那么惧怕陛下的,”常鹤忍不住说道,“当初您但凡送回来只言片语,他恐怕就要亲自去将您接回来了。”
片刻后他意识到失言,不敢再多说。
沈希心神微动,她的指节轻扣着桌案,最终还是提笔给萧渡玄回信。
侍从不敢打扰沈希看文书,听她问起,急忙笑着说道:“已经送过来了,娘娘。”
她放下文书,轻轻接过那封信笺。
或许是为了让沈希心安,萧渡玄的信笺言说的很多都是琐事。
曾经那样无感生活中细碎的人,为了她都开始俯身觉察花枝落叶了。
沈希看完以后,感觉脸颊都是微红的,萧渡玄并非是那种浪漫,具有风流气质的人,更多时候他是冷情的,寡欲的。
可这样的他,也会在信笺里写满爱语。
沈希提笔写了回信后,方才离开明光殿,眉尖也又再度蹙了起来。
这几天陆恪逼得越来越紧,直言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陆太后,上回在清徽殿的时候,他还摔了一块玉佩。
沈庆臣也不跟他客气,冷嘲热讽地骂了回去。
幽禁陆太后的抉择是萧渡玄做出来的,陆恪心底暗怒,也不敢轻易如何。
他只敢频繁地向沈希施压。
沈希懒得搭理陆恪,她本来就很讨厌他,现在对他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不过她还是去看了看陆太后。
萧渡玄没有停陆太后的供奉,她照旧锦衣玉食地过着,不过对陆太后来说,物质上的华美没有任何意义。
陆太后渴望的是万人瞩目,喜爱的身畔的车水马龙。
将她幽禁起来,比将陆太后杀了都还令她难受。
沈希披着狐裘从御辇上下来,但仅仅是在登石阶的时候吹了片刻的风,她的脸庞便有些泛红。
殿门已经关了些时日,打开的时候像是尘封的古墓,隐约有灰尘扑面而来。
陆太后枯坐在软榻上,那日萧渡玄没有心软,胸口中的那一箭她用了许久时光才恢复。
也就是现在陆太后好些了,沈希方才过来。
沈希跟在萧渡玄和乐平公主身边很久,所以很知道陆太后对萧渡玄有多好。
她一直以为他们母子关系还算不错,如今想来,倒也不尽然。
再深重的情谊,也不能和权力混淆在一起。
更何况是皇权这样可以泯灭一切的滔天权势。
陆太后见到是沈希过来,眼底近乎带了些惊恐,再无往日的尊贵与游刃有余,她自被幽禁起来后,精神就不太正常。
她尖声说道:“不是我害死你的,姐姐!”
沈希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太后就像是耗子见到猫一样,扑倒在了地上。
“姐姐,我没有杀你……”陆太后声音嘶哑,“那药不是我下的,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先帝的两任皇后是亲姐妹。
同出陆家,都很受宠,但人却很不一样,陆太后的姐姐温婉贤淑,陆太后则更张扬骄纵。
张太妃后来能够扶摇而上,正是因为帮助陆太后上位。
宫闱秘闻,常有晦涩难言的地方。
但对于先帝时期旧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沈希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来看看陆太后到底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