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强要嫁进来,又拼死地想要反抗萧渡玄,平王府什么事都不会有,这一件件、一桩桩的祸事对他们来说,是纯粹的无妄之灾。
沈希的眼泪真挚,请求诚恳,竟难得不是矫饰。
萧渡玄的心火却陡地烧了起来。
他养了她八年,将她从字都不识的孩童养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却说背叛就背叛,不仅接二连三地忤逆他,还胆敢生出想杀他的念头。
平王府才她才嫁进去多久?
两个月都还不到,心就已经彻底投给夫家了。
便是沈希为了利益、为了沈家的权势恳求他,萧渡玄都不会这般愠怒。
她难道真的爱上萧言了吗?
这个想法只是匆匆地掠过来了片刻,残忍的念头与偏执的恶欲就尽数涌了上来。
萧渡玄的眸光暗沉,他冷冷地扫过沈希的面容。
她额前的发丝被冷汗浸湿,面容苍白,朱唇被贝齿咬得如滴血般鲜红。
沈希的姿态放得极低,极柔弱哀婉,但她的眸底也极其的坚定,那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劲头强烈到不可思议。
可这一切皆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摧折的恶欲快要将萧渡玄的心间给填满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黑暗的情绪可以强烈到这种程度。
想要把沈希给毁掉。想要把她在乎的、珍重的一切都给毁掉。
但他的容色没有分毫的改变,甚至是过分的沉静了。
萧渡玄扯唇低笑,他抚了抚沈希的脸庞,轻声说道:“可是小希,你觉得你配得上皇后的位子吗?”
眼见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那恶欲总算是消退了少许。
明明就应当如此的。
沈希就应该畏惧他、害怕他到什么都不敢做才对,她要依附着他而活,整颗心都要将他放满才对。
然从明光殿离开以后,萧渡玄的眼底依然是一片深冷。
萧渡玄离开后,沈希也被送回了清微阁,宫殿内华美空旷,就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金笼。
无数的宫人前前后后地跟从着她,一汤匙一汤匙地喂她服药。
沈希原本以为她的心情会有些压抑难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神竟会是意外地放松,不做皇后就不做皇后,她本来也对皇后的位子没什么兴致。
沈希也想不出萧渡玄会怎么对她。
只要他别动平王府和沈家就行,她得将他们给撇出去。
沈希这一生对不起太多人,但对真心爱护她的人,她一个都不想辜负。
沐浴完后,沈希便爬上了床榻,她喝的药都有助眠的成分,每每头发还没有拢干,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她睡着得太快了。
萧渡玄过来的时候,沈希已经睡了过去,她像猫崽子般蜷缩着身子,头上枕着一个玉枕,怀里又抱着一个软枕。
四月多份的天,实在是热得厉害。
但沈希的病症还没好全,每日都须要服药,没有哪个宫人敢在内室给她用冰。
于是床榻上堆了许多材质冰凉的小毯薄被。
沈希的身躯陷在层叠的绫罗绸缎之中,看起来像个大些的小孩子。
她贪凉地伸出手脚,如若小八爪鱼般地抱住那凉丝丝的软枕。
萧渡玄本欲来兴师问罪,但瞧见沈希睡得如此香甜的模样,心底已经灼烧起来的暗怒倏然就快要熄灭了。
他脸色阴沉地向侍女问道:“她睡过去多久了?”
侍女战战兢兢,满脸惧怕地说道:“回禀陛下,姑娘已经睡过去半个时辰了。”
沈希的脸颊睡得微红,颈侧也被压出了红痕。
萧渡玄没有言语,将侍从屏退,然后坐在了沈希的床边,他掰开她的唇,看了看她已经消肿的喉头,然后又看了看她腰间与腿侧的掐痕。
深红浅红的痕印都已渐渐褪去,又恢复了羊脂玉般的皎白。
侍女已经仔细地给沈希上过了药。
她现今看起来很好。
萧渡玄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他捏住沈希的脸颊,重重地掐了两下。
翌日快到正午沈希才睡醒,她看了看脸颊上的红痕,颇有几分古怪地问道:“昨天的窗子没有关吗,怎么会有蚊虫?”
*
沈希被关在清微阁许多天,对外一直宣称是在为乐平公主侍疾。
萧渡玄令沈希每日给平王府和家里写信笺,不过她从来没有收到过答复,也并不知道这些信笺是否会被人看到。
她并不敢在内容上乱来,于是写的一日比一日敷衍。
养病的这些日子,沈希除了吃睡和看些书册外,基本上什么事也没有干,连瘦削下来的身形都又恢复了先前的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