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着谈画的名字,然后惊醒,看了她好半晌,将她按进怀里,反复地确认,“画画,画画。”
被贺为聿枕了这么久,谈画感觉肩膀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手没力气抬起来,只好口头应他,“我在,我在这。”
“你做噩梦了吗?”
“嗯,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噩梦。”
“梦见了什么?”
“我找不到你了,你能不能……别离开我?”贺为聿整个人都在抖,因为哭过,声音变了调,哽咽着,一滴滚烫的泪划进谈画的衣服里,令她心口一颤。
“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陪着你,”谈画发现了怪异之处,他的情绪是从病人未抢救成功开始就不对劲,而对方是心脏支架手术导致脑出血,她明白了过来,“你是不是怕我会死掉?”
“别提这个字,”贺为聿连听都不想听,一提起他就想到谈画在他怀里的模样,生命力如握在手中的沙,攥得越紧,流失得就越快,“你不会的。”
比起陈述事实,不如说在说服自己,谈画前世是哪一天去世的来着,思绪骤然清明,就是在今天。
惶惶不可终日有了解释,日子渐渐临近,他的恐惧也在放大,每年的忌日贺为聿都会去她坟前待一会,数十年下来形成了深刻的记忆。
“你说得对,我不会有事的,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外公和表哥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你们伤心难过,也舍不得丢下你们不管。”
贺为聿放开了她,抓住谈画的手腕,很执拗,“那你和我保证。”
他的反应过激,就像这一切真实地发生过,谈画想到贺为聿只是太在乎她,这样就说得通了,柔声道:“你想要我怎么保证?”
“你发誓。”与死神做斗争,争分夺秒抢救病人的贺为聿,也会这么唯心主义,难得一见,好像真的到了哪一天,谈画能凭这份意志力活下来,可惜生死本就没有定数。
“好,我发誓,”哄哄他谈画是愿意的,她举起两指,像模像样地说:“我,谈画,发誓永远陪在贺为聿身边,如有违背……”
“别说了,”贺为聿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对自己不利的话,意识到做了多么幼稚的事,“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不在他身边也没关系的,平安快乐就好了。
谈画的唇动了动,触上他的掌心,湿润的触感迫使贺为聿收了手,眸色与黑暗融为一体,欲望悄然滋长。
她哭笑不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吐吐舌头,“要我发誓的是你,说到一半还不让人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想把和系统的交易告诉贺为聿,话到嘴边堪堪停住,这不能说,可信度比她言之凿凿地说会长命百岁还低,只能先委屈他一下,等心脏病痊愈,他就会明白担忧是多余的。
于是,谈画试图缓和凝重的气氛,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要是一直爱我,我就会活得很好。”
听着像是在变相表白,诉说对他的心意,和他之于她的重要性,一般人都会这么理解,即便谈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贺为聿爱她,她就能留在这里,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
比起喜悦,贺为聿的回答更像是一种承诺,没有同她调情的意思,“我会永远爱你。”
怪异感又来了,谈画的脑子糊了一层浆糊,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更愿意相信是她在过度解读,因为心里有鬼,难免想得多了些。
安抚好贺为聿的情绪,他们出发回家,谈画走在前面牵着他,通过安全通道去停车场,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以贺为聿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眼下带着泪痕,有精致的破碎感,唤起了谈画的保护欲,到家后先去沐浴,热水流遍全身,她才读懂进浴室前贺为聿依依不舍的眼神。
合着是想要跟她一起洗。
现在去打开门邀请他谈画做不来,她火速洗完,哄着贺为聿进去,自己则抱着电脑坐在床头办公。
有了唠嗑的兴致,谈画把系统叫了出来,似是有感而发,“你是不是能看见我?”
“当然,”如果不是系统没有实体,他真想给谈画一记白眼,这都是什么蠢问题,到底要怎样让宿主相信他很智能?“我还能听见,用来检测这个世界的运作是否正常。”
“不过我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管辖权,能做的很有限,虽然可以看到和听到,但我的视野由宿主决定和转换,围绕你展开,总而言之,我只能看到和你有关的画面,不能切换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