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心力交瘁,她再无一分力气去追问。
脑袋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混沌地看着窗外深蓝的海。
不知不觉,意识陷入模糊,她竟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 已经是半小时后。
车停在小屋外面的泊车场。
夜晚静谧,她缓了缓, 才惺忪着眸子, 侧头望去。
檀见深安静地坐在驾驶位,手肘松松地撑着窗沿,车窗开着, 外面是盏孤零零的路灯。
淡橘光色下,他眉眼隐在其间,有种薄霜寒雾的清峻。
飘渺, 冰冷, 不染纤尘。
这才是记忆中,她所熟悉的模样。
那一瞬间, 她以为,今晚发生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她动了下身子,肩上一件沾着冷杉清香的西装外套应声而落。
她一怔,手指拎起那件外套。
檀见深察觉到动静,侧眸望过来,眼底是她今晚才看清的柔与情。
“醒了?”
原来,不是梦。
她鼻音闷闷地‘嗯’了声,“我睡了很久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檀见深抬腕看了眼手表:“不过半小时,没忍心。”
“……”时听鹿抿了抿唇角,拿起膝上那支已有些颓靡的玫瑰,手指搭在车把上,“走吧,该回去了。”
“可以再待五分钟吗?”檀见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时听鹿指尖一颤,迟疑一瞬,收回手,转头看向他,“你想问什么?”
“你今天约我,是为了彻底和我划清界限吗?”
他眼里的失落太过明显,时听鹿竟不敢与之对视,稍稍别开眼,点头。
……果真如此。
他满怀欣喜地去赴她的约,以为终于向她迈进了一步。
原来……她自始至终想得都是和他告别。
檀见深沉默了几秒,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原来你只有决定放弃我的时候,才会在我面前,做回你自己。”
他的话犹如一道软锤,直直撞在时听鹿心上,撞得她又酸又疼。
可他仍在追问,不知是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
“所以,我对你的喜欢,是负担吗?”
时听鹿垂下眼睫,一时无言以对。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
“抱歉,今天是我越界了。”檀见深退了一步,不再逼问她,“比起我想要的结果,你的心情更重要。”
“也许你觉得一切太突然了,还需要时间去接受。”檀见深低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在你理清自己的心情之前,我不会再靠近你,给你压力。你可以随心做出任何选择,我都接受。”
“如果你想清楚之后,还是今天的决定,我会退出这个节目,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时听鹿倏然咬住腮边软肉,一瞬间的胸口闷痛,快得她都无法捕捉。
“但如果你有一分动摇或是舍不得,那就回头。”檀见深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嗓音低哑几分,“我就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我会不顾一切走向你。”
她甚而不需要向他走一步,只要她回头看他一眼,他愿意向她走一万步。
时听鹿无法不动容。
他将所有的前路和后路都摆在了她面前,将一切抉择权交给她。
她只需要问问自己的心,是否真能舍得割断与他之间的一切,从此各归人海相顾不识。
明明她梦寐以求的那个结果,就在眼前,她是否真能甘心止步于此。
纵使太多迷雾未解,可此时此刻,她清楚自己——
不舍得。
不甘心。
于是,她轻轻点头:“好。”
-
他们重新佩戴好麦克风,前后分开迈进了别墅。
客厅很热闹。
kiki和程意泽正在给苏云娴分享今天他们约会拍的照片,江鹤坐在一旁偶尔插几句话。
见他们回来,kiki招手:“你们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回来,快过来跟我们分享一下。”
时听鹿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可眼下她实在无法强颜欢笑地去交际。
她摆了摆手:“你们聊吧,我今天有些累了,先上楼去休息了。”
说完,她就上楼了。
檀见深在她身后,脸色有几分苍白,眉眼沉郁。
小屋里的人对视一眼,皆发觉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等檀见深上楼后,kiki手指点了下程意泽胳膊:“他俩不太对劲,是不是闹别扭了?”
苏云娴也有些担心:“是不是今天约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程意泽望了眼楼梯方向,忽然起身,“我去看一眼。”
时听鹿回到房间后,就浑身泄尽力气,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大脑失去运转,整个人犹如被掏空般,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