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前面, 人太多,劳您走两步。”槐夏手抵长剑,柔声解释。
“好。”云葳答应的爽快,被桃枝和槐夏一左一右护着,觉得分外心安。
“…姑娘,”一声飘渺呼唤自身侧传来:“云姑娘,请留步!”
云葳身子一震, 茫然回身去瞧,是个从未见过的中年妇人, 方从她身侧的马车上走下来。
“您是何人?”
槐夏扫了眼毫无线索可循的马车,不无戒备的上前半步询问。
“婢子从云相府来。”妇人叉手一礼:
“老夫人在车里候了多时,还望姑娘赏个颜面,随她回云府一趟,府中备了接风宴。”
云葳下意识往桃枝身边缩了缩,脸上的抗拒显而易见。
“殿下命婢子接云文学回长主府,今日殿下亦在府设宴,云老夫人若不嫌弃,不若一道过府。”
槐夏笑盈盈婉拒了云府唐突的请求,揽着云葳便走:“姑娘,这边。”
云葳头也不回,脚下步伐飞快,几乎是逃离了贡院门前,绕过熙攘的人群,飞速钻进了马车。
待到马车远走,她才长舒一口气,仿若劫后余生。
长街的小马车内,云老夫人冷笑一声:
“早便料到是如此场面,云崧算盘打脱了,回府。”
“云老夫人多年称病,不理内外事务,今日出现,实在反常。”槐夏抱臂凝思:
“回头婢子跟殿下说道一二。”
云葳歪了脑袋枕着桃枝的肩头,小脸上满是疲惫,无心回应半字。
她的脑海里对云老夫人从无半分印象,未曾听任何人说起这位祖母,仿佛是个透明的存在。
“到了,姑娘醒醒。”
不过半刻路程,云葳竟睡了过去。马车停在府门前,桃枝轻声唤着她。
“唔…”云葳揉了揉眼睛,慢吞吞挪下马车,直奔内苑。
“长姐,这就是你说的小才女?”
回廊下闪出一抹鹅黄的明媚身影,话音清甜,长得也如春桃般娇艳甜美。
圆圆的鹅蛋脸上,一双笑眼水汪汪的,不似文昭清冷,却与人有五成相像。
话音入耳,云葳一愣,懵懂地停在原地,不知是否该去打个招呼。
怔愣间,文昭被秋宁推到了廊下,瞥见云葳便朝人招了手:“云葳,过来。”
“臣参见殿下。”云葳快步近前,躬身见礼。
“还有我呢?”小姑娘出言凑弄:“云家小妹妹,只看到了吾的长姐不成?”
“小殿下千秋。”云葳复又朝人肃拜一礼。
“婉儿,莫要凑她,没个正经。”文昭沉声出言:
“云葳,这是孤的妹妹,启宁长公主,虚长你一岁。今日她来府上蹭宴的,你无需拘束。”
云葳早便猜到,这便是那被先帝与云家指腹为婚,害她被亲族抛弃的小公主,是以只垂眸应道:
“是,谢殿下。臣数日未曾盥洗,有失仪礼,可否允臣先行告退?”
“去吧。”文昭恬然一笑,待人走远,才拉过文婉,笑着嗔怪:
“多大的人了,怎就不能稳重些?”
“她瞧着倒是比云景讨喜两分。”文婉嘟着小嘴:
“就是一点不活泼,云家人都很无趣,各个像老学究一般,没劲透了。”
“你见过云景?”文昭柳眉微蹙:“听口风,你不喜欢他?”
“呆板木讷,长得尚可,却不如方才那丫头好看。”文婉随意倚在雕栏一侧:
“早先母妃带我去大相国寺祈福,那日可巧就撞见了云家车马,在寺外寒暄了两句。”
文婉说得轻快,文昭却不认为这是巧合,她凤眸微转,轻声问道:
“你母妃身体好些了?不是一直提醒你,不准折腾你母妃,不准胡闹吗?”
“婉儿也是一片孝心,母妃近来笃信佛法,若礼佛诵经能让她抒怀,也是好事,不是吗?”
文婉略显委屈地绞起裙摆:
“就去了一次而已,那日母妃难得开怀,还冲我笑了呢,她多年不曾笑过了。”
“没怪你。”文昭有些敷衍的回应,心底却涌起了些许疑窦:
“既出宫来了,在孤府上住些日子,陪着孤解闷儿?”
“求之不得,谢谢长姐!婉儿可想您了,南下都不告诉我,回来再见,您还…算了不说了,您不赶,我就赖着不走啦。”
文婉拉过文昭的胳膊摇来摇去,颇像个粘人精。
文婉的生母,乃是西辽公主,名耶律容安。
今时的西辽虽仍是耶律家掌权,却不再是耶律容安的至亲。
甚或说,是杀她全家的仇敌,不过是昔日耶律皇族的旁支宗亲罢了。
作为寻求庇护而嫁入大魏皇庭的女子,这些年来,耶律容安忧郁病弱,深居简出,甚少见人,几乎无甚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