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朕更衣!取那件新制的水色轻容来。”文昭心神慌乱,对镜望着沧桑的容颜,竟有些焦灼无措。
云葳风尘仆仆入殿时,文昭还躲在屏风后施妆。
“陛下?”
一颗圆润的脑袋自屏风后探过来:“这是要出去?怎上起如此浓艳的妆来?”
文昭补妆时被人陡然撞破,只好挥退随侍,自镜中回望心心念念的云葳:“皇后还记得回来?”
“陛下这口气,是不念着我咯?”云葳存心打趣:“那我回宫去休整,不扰陛下清静。”
文昭端坐如松,岿然不动,也不开口挽留。
云葳盈盈一礼,转身直奔门口,毫无留恋。
“愈发过分!”文昭一个箭步扑过去,自身后将人紧紧搂住,下颌抵着云葳的肩头:“欲擒故纵的小贼,身上熏香这么重,分明是刚打理过的,却偏要朕主动拦你。”
云葳敛眸嗤笑:“彼此彼此,陛下午后不当不正的浓妆艳抹,这是不自信吗?”
文昭自觉忽略她的调侃,恍若未闻:“怎突然回京,也不与朕知会一声。朕送出的玉佩,你可收到了?”
“什么玉佩?”云葳掰开她的指尖,回身瞧她:“几时送的?”
文昭一怔,闷头算着时日,心底忽生欢喜:“不重要,许是前后脚错开了,你回来便好。”
她贪婪的视线一刻不离云葳的容颜,伸手捏着许久不曾碰到的软弹脸颊,笑嗔道:“朕得收起你的出宫令牌,把你圈在身边,一走三个月,实在难忍。”
云葳小脸转瞬垮掉:“是以三月不见,陛下开口就耍威风?”
“还说不得了?”文昭好不憋闷:“小芷可还记得,明日是何日子?”
云葳无奈,瘪着嘴紧盯文昭:“你猜我为何火急火燎回来?”
文昭了然,她所料不错,云葳未用提点,当真自觉主动记着大日子,匆匆赶回来作陪。
言辞太寡淡,她迅捷俯身,打算以行动表态。
哪知云葳眼疾手快,抽出袖间丝帕,一巴掌怼在了文昭朱唇之上:“口脂太厚,粉亦过浓,净面可好?我不喜脂粉的口感。”
文昭转瞬泄气:“挑挑拣拣!”
云葳不疾不徐,幽幽开口逗她:“我赶路漫身风尘,不若传沐汤,你我一道?”
文昭斜她一眼,嘴角却情难自抑地翘起弧度来:“那你还不去叫人?等着朕唤人么?”
云葳未跟人计较,吩咐宫人去备沐汤,回来绕去屏风后更衣。
文昭倚靠着圈椅痴心观瞧,只见云葳慢条斯理从腰间摘下一沉甸甸的香囊,放置的动作极尽小心,便好奇走近,打算探查一二。
云葳倏尔抬手制止:“明日给你看,今天不行。”
“何物?”文昭愈发好奇:“怎还卖关子?”
云葳一字一顿,尤其正经:“礼、物。”
文昭忽而失笑,低头去扒拉云葳细软的指尖:“朕就要今日看,手拿开,左右是送朕的,偏要现下就看。”
“不给!”云葳死死压着香囊:“别欺负我,你力气大,松手,明天才行。”
文昭剑眉一挑,哼笑着松开手,状似满不在乎道:“不看就不看。”
云葳转着杏眼,手握香囊在内殿游走一圈,才选定一远远的窗台,把物件搁去帘布之后。
沐汤备妥,云葳急匆匆跳进去沐浴,还不忘催促:“你快些,就两件衣裳要褪,磨蹭许久了。”
文昭勾唇,得逞嗤笑,悠悠然寻去里间,手托香囊挑衅:“小傻猫,怎不见你变聪明?藏东西太不用心,可要来与我抢?”
云葳悠哉划着水花,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今日你要礼物,还是要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威胁入耳,文昭凤眸怔愣一刹,却又转瞬勾唇笑开,脚步款款挪去衣架边,慢条斯理收走搭于其上的罗裙:“鱼和熊掌,怎不可兼得?”
“…你!”云葳回过神来已经迟了一步,衣衫被文昭撇出好远,而这个罪魁祸首,顶着一脸得逞坏笑,正朝着浴桶处迫近。
“噗通…”
一声轻响后,些微水花迸溅,香囊随即飘于涟漪绽开的中心。
文昭捏着香囊时,已大抵猜到了质地,这才敢大着胆子把物件投入水里。
“哗啦啦…”
水声更甚从前,水花却小了许多,这次入水的,身量与温度都足够惹眼。
“过分!”密密麻麻的小拳头裹挟着水珠,朝后来者猛砸一通。
文昭定睛找准时机,将摇晃出残影的小拳头一一捉住,禁锢于掌心,耐心提点:“小芷省省力气,一会儿可莫要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