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羞赧不已,嘴硬辩驳:“陛下明鉴,婢子和槐夏,只是自幼相伴,非亲胜亲的友情。”
“呵——”
文昭懒得掰扯,大步流星与人拉开距离,只丢下一声讽笑,徘徊于秋宁红透的耳畔。
秋宁吹着夏日的风,越吹越燥,不得已回房换过衣衫才入殿当值,孰料踏入殿内时,文昭早已拉了舒澜意作陪,俩人把酒话凄凉,尽皆在抱怨家中不念私情的倒霉爱妻。
秋宁内心叽歪: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文昭醉醺醺举着酒杯呢喃:“今夜朕叫萧妧和云瑶回来,陪朕喝酒。”
舒澜意半趴在桌上,眼眸迷离:“陛下,臣也来,臣半月没见到阿妧了。”
“休想,朕见不到皇后,心里苦涩,怎能见你二人团圆?你去中书值夜,不许来。”
“陛下,您怎可如此?一国之君,胸襟自当开阔;再说当年可是臣先娶阿妧,才…”
“舒澜意!愈发放肆,敢指责朕了?罚酒——”
“遵旨,臣喝,这酒杯太小,对,对着壶喝——”
……
彼时,远在余杭的云葳亦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听话,放下酒杯,不喝了。”
“姑姑别拦,没醉,我酒量好得很,好得很呢…”
“来人,扶皇后回房歇下。”桃枝拗不过云葳,索性叫人强行把人拖离酒桌。
“是,阁主。”念音阁的人在自家地盘胆大包天,半抱着晕乎乎的云葳,将人拽去床榻上。
待人走远,桃枝才出门去寻后院里安养病体的蓝秋白。
蓝秋白早料到云葳无事不登三宝殿,午间并未休憩,衣冠整肃,端坐案前,等候桃枝来寻她。见人一脸愁容推门而入,她和蔼淡笑,招呼桃枝用茶:“皇后来此求什么?饮些茶,慢慢说。”
桃枝无奈苦笑:“这丫头,心思愈发婉转,跟我都不直言了,还要我猜。”
蓝老敛眸,淡然发问:“可是为宁家图个未来?”
桃枝眼底划过一瞬惊诧:“蓝老妙算。她有心让我们物色能人栽培,为国朝添些将才,好把宁夫人和小云瑶摘出去,她许是怕宁家再掌军权被人忌惮吧。”
蓝老手握茶盏,微微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怎还糊涂了?世间并非无有良才,陛下也并非瞧不见,无非是陛下信不过旁人,才攥着宁家不放。文家以军权起家,选将栽培自会忧心多些。”
“依您之意,丫头的忙,我们不帮?”桃枝于心不忍,云葳于她,与亲女无异。
“宁烨是个明透的,知晓分寸进退。不是我们不帮,是无法帮。物色的良才,可以送给宁烨,不好直接交予朝廷。今上也不会放宁烨闲散,顺势而为,才是上策。”
桃枝思忖须臾,饮下清茶,莞尔道:“您说的是,看来丫头给陛下备的礼,得赶紧换一份。您午憩吧,我去寻她。”
蓝老好奇追问:“何礼?”
桃枝勾唇笑开:“成婚三载,她打算引荐将才为陛下分忧,权当表心意。如今这路不通,她明日启程返京,可不得赶紧提点她换个别的物件?”
蓝老满目欣慰,随口感叹:“开窍了,不容易啊。”
“老阁主看不错人,云丫头情绪深藏,却最是心细如发,不过不擅言表,非是不在意。”桃枝微微欠身:“晚辈先告辞,您好生安养。”
蓝秋白望向桃枝离去时微微发颤的缓慢步伐,眼底神思怅然,桃枝能再站起来,全赖云葳数年如一日,遍寻名医奇药,从未言弃。这份在乎,饶是亲骨肉,也未见及得上。
如今大魏昌平,日新月异,但西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外患犹存。宁烨挂帅出征,怕是早晚的,云葳心存顾虑,也不全然是为朝局制衡,约莫心底也真的担忧,不忍生母杀伐无休吧。
*
“陛下!陛下——”
罗喜一溜烟小跑着踏入宣和殿,嘴角咧去天上,尖嗓更是毫不收敛地通传开来。
朱颜憔悴的文昭好不容易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勉强入梦午休,这一嗓子过耳,她恨不得把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倦怠的凤眸半睁,文昭恼恨的话音自牙缝流散:“活腻了?!”
罗喜自觉忽略她的怒容,自顾自言语:“陛下,皇后回京了!”
“什么?”文昭大惊,蹭地坐起身来:“到哪里了?禁卫好大的胆子,敢瞒着朕!”
“约莫再有一刻就能入宫来。陛下莫恼,皇后她刻意隐瞒行踪,大抵是要给您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