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闭眼痴痴笑着,与人半挽着臂膊,一步一晃迈入了寝殿,还不忘耍威风:“全都退下,谁也不准进来扰朕。”
太后略显尴尬,拂袖挥退一众宫人,搀扶着她在蒲团上落座,自去添了杯温热茶水,送去了文昭手心:
“喝口茶缓缓,你这般失态,是为南绍的请求,还是为朝臣的牢骚?你老大不小,他们劝你的也无错。”
“不提这些,不想听。”
文昭一边喂着自己茶水,一边摆手:“我早晚灭了南绍那碍眼的弹丸小国,天杀的皇夫,他们做梦去吧。”
太后凤眸微凝:“那云葳呢?为何把那丫头留在你的寝殿里共眠?当年齐家表妹的事,让你生了心结,你几时恢复的,又能接纳旁人上你的床了?”
文昭愣了愣,捏着茶盏歪头胡扯:“谁说的闲话?没有的事儿。”
“昭儿,娘都知道了,你何苦不认?”
太后耐着性子与人掰扯:“与人同床共枕,你如何想的?莫非,昭儿喜欢她?且不说她是云家人,还是个姑娘家,你们单是年岁就差了许多。你是皇帝,不可任性胡为。”
“没有,您想多了。”文昭渐渐找回了些许神智,伸手抓了茶壶来,猛灌茶水入腹。
太后拿捏不准文昭的心思,沉吟须臾道:
“现下的朝局不适合发兵攻伐南绍,他们也算安分,近年无有事端。国书中既要送皇子来,你让人入宫,若不喜欢就晾着他,吾给你看着就是,如此也好堵了朝臣的嘴。”
文昭抱着茶壶,呆愣当场。
缓了半晌,她才喃喃低语:“母亲别管这些了,女儿不立皇夫,别管哪国哪家的,一个都别想爬来我身边。”
“云葳那鬼丫头让你迷了心智了?”
太后眸光里划过一丝狡黠,作势便要起身:“让你荒唐到朝局大业都不顾,借酒浇愁,这等小妖孽不必留了,吾去料理了她!”
“母亲!”文昭一把攥住了太后的衣袖:“您这是无理取闹,她没惹您,您杀她作甚?”
“她让你动心乱神便是错,蛊惑帝王是大罪。”齐太后扯回衣袖,固执地拔腿向前。
文昭忽而起身,从后侧将人环住:
“没有,不干她的事。没有她,我也不会册皇夫,枕边人风险太甚,我不要。南绍这是挑衅,我才不顺他们的意,开门迎细作入京。我心意已决,此事谁劝也无用。”
齐太后诈了一通,竟未曾诈出文昭与云葳的关系来,不免落寞的轻叹了声,又狡黠问道:
“那选些美人在宫里给你解闷如何?位份低些不碍政事,免得你一人消遣买醉。昭儿喜欢男子还是姑娘?”
“不,不必,女儿不寂寞也不闷。”
文昭松开了手,摇摇晃晃地揉着额头往回走:“有些头晕,不送您了。”
太后回身将人揽住,扶着她上了床:“躺下歇歇,今夜让娘陪你可好?你这样娘不放心,既解了心结,能接纳与人同榻,娘陪你睡一夜?你八岁以后,再未许人亲近,娘也落了心病的。”
“不用,真没事,就是酒喝急了。”文昭讪笑着推拒:“夜深了,您回吧。”
齐太后眸光微转,心下已了然。
连生母都不肯接纳,却准了云葳在侧昏睡一夜,即便文昭嘴硬,也是有问题的。她给人掖了被子,起身朝外侧走去:“吾回了,莫再饮酒。”
文昭敷衍哼唧一声,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入了梦。
齐太后自她的寝殿出来,便拎了秋宁和槐夏过去问话,僵持至大半夜,总算把连日来的事情摸了个通透。
秋宁和槐夏战战兢兢跪在太后殿内,一人身侧立着个凶巴巴的嬷嬷,她们自小是太后看着长大的,自熬不过这番阵仗,竹筒倒豆子,小嘴是一个比一个能叭叭。
“回去吧,吾的人嘴严,不会说出去,你二人自己不露马脚就是。”齐太后心满意足,微微抿了口茶,扬手让嬷嬷们放了二人离去。
翌日清晨,睡得晕头转向的云葳脑子还懵着,就被俩嬷嬷带去了太后殿内,二话不说把她摁在了长凳上。
看着身侧举着竹杖的嬷嬷,云葳心下惶惶,吓得连讨饶都忘了,呆愣愣僵在了原地。
齐太后端坐主位,故作严肃,冷冷问道:“云葳,你可知罪?”
云葳大脑一片空白,话都说不利索,嘎巴了半晌嘴,支支吾吾的来了句:
“太后息怒,臣…臣可以不要官职,不要爵位,臣把阁主信物也交出去了,求…求太后开恩。”
齐太后愁眉深锁,这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既有勾引皇帝,爬上龙床的本事,今时何必跟吾装傻?”齐太后走去云葳身前,话音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