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听得头痛难当,加快脚步走。
“即便你现在杀了我,你仍然是我的未婚妻子。”
丁灵抬手掩住耳朵,走回去吩咐车夫,“快回府。”便回车上。阮殷仍然掩在斗篷里睡着,黑暗中只有露着的一段白皙的脖颈如同玉生光。丁灵看见他便觉心定,扑过去用力亲他。
阮殷有所觉,撑起一点眼皮分辨眼前人,看见丁灵便本能地张口,二人唇舌交缠裹在一处。他们终于分开时,早不知天时几何身在何方。
丁灵一夜被男人叫得神志恍tຊ惚,乱梦中俱是男人尖利的哭叫,一时是“救我”,一时是“求你”,忽一时男人变作宋渠的脸,固执地盯住她,“我不退亲。”
丁灵“啊”一声便醒了。
阮殷蜷在她身边,仍然陷在深眠中。二人胡闹一夜,男人的衣裳尽数堆在地上,朱红的锦被下一段肩臂在日色中白得夺目。丁灵看得心动,凑过去亲他一下,悄悄起身出去。
阮殷在朝中徒子徒孙虽不少,赐姓却不算多,这些人都是要跟随阮殷往南宫的——阮继善兄弟因为声名过显,早已经跟随车队出发。如今在中京的管事是一个叫齐欢的净军——昨晚赶车的就是他。
齐欢在外守着,看见便迎上,“姑娘要出去么?”
“回府一趟。”丁灵道,“你安排个面生的我带着。”婚约的事必须在出京前解决,不能叫宋闻棠闹到御前——真叫皇帝稀里糊涂赐了婚,那便是覆水难收。
“是。”齐欢同阮氏兄弟不同,安排什么便做什么,从不多问一个字。
丁灵收拾妥当时阮殷仍然深眠不醒——他自从知道丁灵就是敛尸人,除了同她胡闹,几乎没有醒过,他仿佛想把积年疲累尽数驱散,不管不顾,只知昏天黑地地睡。
丁灵恐怕耽误,取一张纸草书“等我”,把那日洞中失而复得的文华殿海棠压在上头,带着从人回丁府。
丁老夫人正在梳头,看见丁灵倒吃一惊,“才打发车子去接,这么快就到了?”
丁灵便知家里也打发车去北御城山接她,一语带过,“我原就是要来同阿奶请安的,阿奶寻我做甚?”
“昨日北城去寻你,在你那闹一场忘了同你说——今日端阳,宫中在悬山寺给太后办祈福会,有头有脸的女眷都去,你随我去。
丁灵递一支钗子给她,“太后病着,祈福会谁在操办?”
“还有太妃们。”丁老夫人道,“而且中宫虽空悬,圣人宫里有妃位——圣人听说要办祈福会很是欣慰。特意说了今日也要去。”
给太后祈福,皇帝亲临——不能不去。丁灵感觉今日提退婚的事似乎不大合宜。正纠结,丁老夫人道,“我知道你今日为了什么来。”
丁灵豁出面皮,“阿奶救我。”
“我的儿——你糊涂呀。”
第87章 赐婚
丁灵破罐子破摔道, “孙儿只想要个心里喜欢的,怎么就糊涂了?如今我同宋渠已经撕破脸,阿奶务必给孙儿退了这一门婚——不然等当真入了宋家门,不知死在哪一日。阿奶疼我。”
丁老夫人道, “我听北城说了, 你二人现这样,做了婚也是怨偶。宋春山如今得不到, 说什么都好听, 日后腻味了,我孙儿不知如何被他磋磨。”便道,“你阿爷糊涂, 我自同你阿爷说。”
丁灵喜出望外,“还是阿奶疼我。”
“可你也是糊涂。”丁老夫人骂道,“太监是伺候人的东西, 顶天做个玩物,悄悄的,家里怎么都容得, 你非要大张旗鼓的, 竟还叫宋春山知道——叫我怎么说你?”
“孙儿不知他如何就知道。”
丁老夫人想半日, “这事棘手。回来再商议, 去换衣裳陪阿奶上山。”
“是。”丁灵有了靠山,高高兴兴换了大衣裳,同丁老夫人登车上山。齐欢打发的小太监寸步不离跟着, 丁老夫人近段很见不得太监这种生物,但瞧着对方面貌寻常毫不起眼, 理论上不能入孙女的眼,又忌惮人家是南安王府的伴当, 强自忍了。
车队浩浩荡荡到悬山寺,刚过山门便不许侍人入内,丁灵只能命跟随在外等候,自己扶着丁老夫人拾级而上。大雄宝殿丹墀上聚集了诸王诸相府许多女眷,一个个呆若木鸡,鸦雀无声。丁老夫人虽然有诰命,扔在这些人中完全不起眼,按品级寻到地方,垂手侍立。
丁灵立在丁老夫人身后。
丹墀上虽然许多人,却连一声咳嗽不闻,静得山野坟场一样,间或一两声佛音从殿中送出。直立到近午,阶下一名红衣内监走上来,立在阶上叫,“陛下驾到——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