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他,唇角扭裂几分,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冷笑:“你好像觉得,咱们刚刚亲昵无间,如今若要翻脸杀了你,我也是不忍的,对不对?”
梁挽没缩头,像殷殷切切地求个答案似的:“那你忍吗?”
我一愣,他却没退下,脸上动了动,反而向前几分。
好像在说,为了这个答案,哪怕这一把短剑是要他命,他也当礼物一样全盘受下,绝不躲、也不避。
见我不动,他只目光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
他似有些懊恼地低了低头,却又有些小心地瞥了瞥我。
“就是没忍住……”
我恼道:“你……你平日里什么都忍得住的,怎么这么一时半刻就忍不住的,你,你又不是完全喜欢男人的……”
他瞥了瞥我,口唇微颤,目光剧烈晃动道:“可就是……忍不住……又能怎样?”
这么软和无助、却又真诚得可以剖心裂肺抵到骨的话,我从没听他这么说过。
我楞了一愣,只语重心长道:“我不是在意忍不忍得住……我不是圣人,也不求你当圣人,只是我说没同意,那就是没同意。贴贴蹭蹭可以,进去就是不行。”
“你这家伙,不能仗着自己容貌绝美、手段了得,把我揉捏得懵楞了、发痴了,就把我的沉默当成是一种默许……”
“你若要做任何出格的事儿,都得让我说出一个肯定的同意,或者看到我狠狠地点头,才可以做……”
这家伙是什么Play都上了,唯独在最基础的性同意准则上犯糊涂了,这诸多试探越界是干什么?好像他觉得把我迷得昏头转向,就能趁着我还没拒绝,强行去做一些我原来不同意的事。
说好听点,是霸王硬上弓。
说难听点,这就是诱而奸之啊!
梁挽低头一叹,像做错了极大的事儿似的,眉心里像折了几簇开裂的花儿,美得又失望又羞惭。
“对不起……以往你口是心非的时候多了,我便总觉得……倘若你的身体松弛了,便是允许我去做一些试探,即便没听到你说出口,我也可以继续……”
“现在好像才晓得……就算你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也并不是同意……”
他极力不让自己沮丧,目光忽的凝到我的剑尖,却不争气地微红了几圈,只挤出一丝惨淡的笑。
“原来……你还是藏了一把剑啊……”
我一愣,心底有些触动似的颤抖。
“我……我不是……”
梁挽苦笑道:“这样也好……你提防我,也并没错。”
我收回剑,冷笑道:“我提防你还用剑?”
直接一个指头,狠狠地敲了敲他的额头。
梁挽被我敲得一愣,我气得想再狠狠敲打几下,却被他捉了腕子,他殷殷切切地问我:“真不是?”
我面无表情地瞪他:“你的爪子抓谁呢?”
他乖乖放开,乖乖受教,我就也乖乖道:“我过去洗澡的时候,剑放得远了一些,就被一个狗贼摸上门搞偷袭,险些送了性命……从那之后,不管是什么情况,我的剑都不会再离身,哪怕是洗澡的时候也要带最后一把短剑,这都成习惯了……今天我也忘了,没想着要改啊。”
梁挽似乎有点震撼:“你还真是一个剑客中的剑客,倒是时时刻刻准备出剑的啊。”
我瞪他一眼:“是,但也不是……”
因为我接下来,就把那短剑拿到了木桶之外,轻轻一放,剑就“哐当”一声清脆决然地落了地,溅着四星八点的水花躺在了湿淋淋的地上。
梁挽一愣,好像那剑是砸在了他的心头而不是地上。
我只低头道:“从前必须这么做,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好好安稳过……必须学着永远不放下警惕……”
说到动情之处,我却忽的抬头:“可我偶尔在想,我以后是不是要永远这样过下去,还是到了时候赌一把……”
梁挽眉心一震:“赌什么?”
我的语气大概是温润到了不像是自己。
“我想赌……在一个人身边,就算我没这么提防、戒备,这个人……他也不会让我流血受伤的,对不对?”
梁挽彻底僵住,眼神中的光与影都被切割得七零八碎、且彻底乱了套、再拼不起来了。
我看向他,目光诚挚,言语却脆弱得开始颤抖:“我想最后赌一把,赌这个人是你……你会让我赌赢么?”
梁挽身上微微一震,双眼在水汽之中更添了几分水色:“你,你这么谨慎的人,就不害怕自己赌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