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秦恰嘴上恭敬地说着不敢,眼中却显而易见地流露出几分讥讽。
秦敦维见他这样,忍了忍,到底仍是没有发作。
他长叹了口气,接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父王平日对你管教不够,由着你肆意妄为也可翻篇过去。但今日这么多王公大臣来为你庆生,你必须安分一点。”
“为我庆生?”秦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甚至于直接笑出了声,“他们连我过的是哪岁生辰都不知,就都巴巴赶着来为我庆生了。我倒是不知这些人今夜将要来赴的到底是生辰宴,还是鸿门宴……”
“秦恰!”秦敦维手掌猛地拍在桌案上,发出闷响,面上已经难掩怒气,“谁教你这么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的?!”
砚台被大力震起,未干的墨汁,甩在了两人的身上。
父子两人对视良久,都在对方眼中观出了不同意味。
紧张的气氛只持续了会儿,最终还是秦敦维率先败下阵来。
“生辰宴之后,随你去哪。总之今日你得给本王安安分分地待着这王府中,哪也不许去。”
秦恰停顿了会儿,才又露出一贯玩世不恭的笑,“父王所命,自当全力听从。”
他现在又突然这样顺从,仿佛刚才父子间的剑拔弩张全然不存在。
出了书房之后,秦敦维不由得狠狠地拧了拧眉:他平日对秦恰的关注少了些,如今竟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唯一嫡子的想法。
秦恰自打及冠之后,时不时展露出的天生反骨,让他为此甚是头疼。
但秦恰总会明白,时至今日自己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他好。
他会亲手将自己的嫡子送上皇位,继承这北楚的千秋万代。
秦敦维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暗芒。
他已策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绝不能出现任何的变数。
***
酒过三巡,群臣纷纷倒下,昏睡起来。
倒也不都是不胜酒力。
在酒中那点“料”的作用下,他们连倒下的姿势,都分外的整齐划一。
秦敦维早已换下先前所穿的常服,着上了亮黑戎甲。
他侧目向身旁的心腹问了一句,“范将军那边,已准备好了吗?”
“王爷放心,一切都已妥当。”
“好!出发!”秦敦维利落地翻身跨马,眼中闪烁着勃勃野心,“本王等这一日,已经太久太久……”
只待今夜过后,江山就此易主。
三千精甲,早已悄无声息地包围了皇城。
蓄势待发,只等秦敦维的一声令下。
“嗖——”
一根流羽掠过,斜插在一众人行进的路前。
“皇叔这么晚了不在府中歇息,带这些人马来这皇城做些什么?”
秦敦维如同见了鬼般,下意识地唤出了那人的名字,“昭宁!”
此时此刻,她不应该也正倒在那王府之中?
秦盏洛手中持着弓箭,目光冷淡,“皇叔,你若一意孤行,只怕覆水难收。”
“哈哈哈哈…秦钰啸坐那个皇位已经够久的了,怎么看也该换换主人了吧?”秦敦维的眼中,此时正充斥着怨毒,“父皇当年偏心于他,面对我时从未有过好脸色,之后更是将皇位传给了他……”
他万分不甘地吼了出来,“凭什么?我们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
“皇叔,有些往事,父皇他本不愿让你知道。”秦盏洛将弓箭丢给身旁的护卫,轻声叹道,“但没想到,你的怨念竟如此之重……”
“如今看来,你必须知道。”
***
皇门宗室,最忌的便是兄弟互相残杀。
可十三皇子偏要起军谋反,最终被镇压下去,当场殒命。
后来在清缴对方的王府时,发现了他的遗孤,还恰巧是个男婴。
该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无疑成了个颇为棘手的难题。
“这孩子是孽障,绝对留他不得!”
“江大人此言差矣!他才这么大一点儿,能懂得些什么啊?”
“但他的父亲可是乱臣贼子!谁能确保他长大之后不会重蹈覆辙?”
丞相皱了皱眉,将抱在宫女怀中的那个婴儿又望了一望。
这孩子那么大一点儿,只需将手聚拢在他的脖子上,稍稍一用力就……
可他们并没有那么冷血,都作不出这样狠心的事来。
“你们在那里做些什么?”
秦帝走过来时,发现这群大臣正围在一起争吵着什么,似乎还夹杂有孩童的哭声。
“陛下,您看这孩子……”
年轻的秦帝眸光微闪,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你怀中抱着的,可是十三皇弟的孩子?”
那孩童尚在襁褓之中,此时被生人抱着,只是啼哭不止。
“正是。”丞相垂下了首,正色回道,“谋逆之臣的孩子,按律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