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朔本能觉得少年望着自己的眼神很锐利,出于保护女生的心理,他低声说:“有事喊我,我就在隔壁。”
话音刚落,少年突然笑了一声,眼底情绪浓郁。
等方朔离开,华棂说:“进来吧。”
华棂不知道肖何怎么订到这么快的车票,并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可她一向不喜欢废话,于是省略多余的问题,直接道:“该说的在电话里已经说完了,见面又有什么意义?”
肖何盯着她,“也许就是想听你面对面再说一次。”
华棂直视着少年,看清他眼底的痛楚,却依然重复:“我们分手吧。”
肖何手指紧握,无意识地用力。
他怔怔看着她的眼睛,绝望地发现那里面没有丝毫温情,就像电话里一样冰冷。
“棂棂。”他声音干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犯人也该有罪名,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判我死刑。”
华棂沉默。
肖何:“是有人找你了对吗?我爸,我爷爷,还是我姐?”
“你不要听他们的,要是有人威胁你,你就告诉我,我会解决。如果是给你钱,我现在就承诺你,未来我一定靠自己出人头地,你信我,他们能给你的,我能千倍万倍的给你,只要你给我时间!”
少年说这话时,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华棂静静看着他额角垂落的头发,有一瞬间很想伸手帮他拂开。
那双清亮的眼睛,不应该被阴霾遮挡。
她手指微动,却没有伸手。
“我需要钱。”她坦然地说,“我也没有时间。”
“和你在一起,会有很多明枪暗箭,难保哪天就会射中我。”华棂平静说,“而我恰好不是爱冒险的人。用前途去赌你的感情,我不做这种买卖。”
肖何眼尾泛红,又飞快克制住,他沉默很久,扯开一抹笑。
“好。”他举手,一步一步后退,“这样好不好,我们暂时分……分开。我不打扰你上学,等我有能力了,等你学业有成,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他几乎是剖开心肝后退这一步,连语气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华棂看了他很久,垂下眼,轻声道:“肖何,别做没意义的事。”
“这怎么会没有意义?!”肖何颤声。
华棂抬眸:“你当你家里人是傻子吗?”
试图以这样糊弄的方式蒙混过关,是最先被她过滤的方案。
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比肖何更早考虑一切。
也许她和对方的不同,仅仅在于她是更自私的那个。
如果感情和前途一定要选,那么理性的思维会告诉自己,放弃带有风险的任何可能。
而在他的世界里,永远在用感性的认知去提高期待。也许呢,万一呢,事情会有转机的,我们终究会在一起……诸如此类的猜想,是华棂永远不会纳入考虑范围的东西。
她的人生没有容错率。
“肖何,在我的世界里,如果一定要放弃一样东西去获得其他的,那么我可以很坦诚地告诉你。”她平静道,“感情在我这,是最末位的。”
肖何强行挤出一个笑,嗓音干涩:“为什么?华棂。”
“我不介意你把我排在最后,我只是想问为什么?”他问,“这段感情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我甚至不奢求你付出百分百的真心,我也愿意和你暂时分开,那样至少可以留半分余地。”
“可你现在告诉我的是……”他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告诉我,你连一点儿机会都不愿意给它留。”
“为什么啊?”他声音很轻,手指却在颤抖,“这段感情那么不堪吗?它连你一点怜悯都求不到?”
抬眸的那一瞬间,华棂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见过冰岛的雾,蔚蓝色钻石沙滩的薄雾笼罩着天幕,盖住浓重的沉郁,就像他此刻的眼神。
第一次见面时,他坐在迈巴赫里,车窗降下,矜贵冷傲的少年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兴趣和冷淡。
凯悦会所里,她截过他的烟,嘲弄他是无趣的高傲者,以捕获真心为乐趣。
地下停车场每一次的争吵,他的面具似乎也一寸一寸崩裂,露出原本的模样。
生日那天,他在烛光里弹吉他,春风吹绿新枝丫,冰封雪原开出温柔的花。
她亲眼看见那朵稚嫩的花热烈盛开,高傲者彻底低头,以至于卑微地乞求她施舍一点回应。
可是此刻,她却想,做回高傲者吧,爱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爱,没什么意思。”她开口时,突然想起肖砚瑾那天的短信——如果决定断,那就干干净净,不必拖沓。否则是误人误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