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晴朗的天,突然变得阴沉,看样子是要落雨。沈杳将院中晒着的衣服收起来,送进了徐氏的屋里。
徐氏坐在床边,正帮沈杳做着新衣裳。听到女儿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怎么把衣服收进来了?不再晒晒?”
“天阴了,怕是要落雨。”
“就放床上吧,一会我来叠。”
沈杳将衣裳放到床上,也坐到床边,帮着叠起了衣裳。
徐氏嘴巴张了张,也没阻止。只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不是她做亲娘的自夸。
整个安阳县,十里八村的,再也找不出比她闺女更勤快孝顺且聪明能耐的姑娘。可这么好的闺女,十四岁了还没定亲。
前头媒婆来提亲,提的还是县里的员外郎家。这般天大的好亲事,闺女竟给拒了。
婆婆说,闺女不愿意,逼着嫁过去也过不得好日子,此事便没再提。
想到这,徐氏觉得婆婆对闺女太过娇惯。若是日常小事,顺着也就罢了。可婚姻大事,哪能任由闺女胡闹。
就算不喜唐家,安阳还有那么多人家,总得挑上一个。不然过了十五六,再说起亲事便就麻烦。
凡人多世俗。
姑娘家的年纪大了没定亲,在世人眼里,便是这姑娘不好。要么姑娘自身不好,要么是家世不好。总之是有不好的地方,才会说不到亲,被剩下。如此一来,说亲便会更难。
奈何这个家,当家做主的是公公婆婆。她这个做亲娘的,在闺女婚姻一事上,也只能两眼一瞪干着急。
“嘶~”
徐氏的一颗心,都扑在了女儿的婚事上,忘了手里还拿着针缝衣裳,一个愣神,针尖戳到了手指,沁出血来。
“娘!”沈杳喊了一声,取了帕子将徐氏的手指包住。
“无事,扎了下手指罢了,常有的事儿。我们小时候学针线,十个手指就没一个是好的。”
说到针线,徐氏心里又是一愁。
她家闺女样样好,偏就是不通女红。不说做针线活儿,就是针都不会拿。
女子哪有不会针线女红的。若是外头的褂子袄子,还能去成衣坊买,或是请了绣娘做。但自个儿和丈夫的贴身衣裳,总归是要自个儿来做的。
可杳杳,就是不肯学。情愿拿着锄头在烈日下刨地,也不肯拿起那小小的针。
她这闺女,也不知道随了谁。
叠好的衣裳被放进了箱笼里,沈杳又坐到了床边,看着徐氏做衣裳。
缝完最后一针,徐氏用牙齿咬断了线,将做好的袄裙抖了抖,递给沈杳:“试试!”
换上新袄裙,沈杳得意的给徐氏展示着。这是她穿越至今,第一次穿这么好的料子。
上袄的料子,用的是缎,常磬色。配得襦裙,料子则是用的绸,薄绿色。不说料子的好坏,就这由深到浅的配色,也是极美。
沈杳突然想到,后世也有这种配合,称之渐变色。
轻轻的抚着身上的袄子,沈杳开心的想要跟娘亲说谢谢。娘亲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笑里,似有着一些无奈。
沈杳心中猜到了个大概,跟徐氏撒起娇:“娘,杳杳是不是安阳县里,最好的姑娘。”
“当然是啦!”徐氏好笑,多大的人了,长不大似的,还往她怀里靠。
沈杳趁机又道:“好酒不怕巷子深,好女不怕晚成亲。所以娘,我的婚事您就别担心了。”
“你哟~”徐氏好笑又无奈。
罢了罢了,闺女大了,由她去吧。
一眨眼,就到了来年春。
沈红梅顺利生产,是龙凤胎。沈陆两家悬了十个月的心,终于落了地。
在小外甥和外甥女的满月酒上,沈杳见到刚出月子堂姐。不知是生产的缘故,还是月子里吃的多些,整个人看起来都圆润不少。
沈杳打趣,唤大姐“秀才娘子”。
沈红梅抬手佯装要打她,手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将人拉到身边坐下,问道:“我听奶说,你拒了一门好婚事。”
沈杳耸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事儿怕是过不去了。
见堂妹不愿多说,沈红梅也不再多问。她知道,堂妹主意正,从就不是那不靠谱的人。她既是不愿,定是有自己的思量。
不再提那扰人的婚事,沈红梅又说起两个孩子,说起陆天明。
说是因她刚刚生产,陆天明不放心她们母子女,便在镇上的私塾做了教书先生。离家近,方便照顾她们母子。等到孩子大些,他再去永平的府学,看看可还有再往上考的机会。
听到府学,沈杳才想起来,过了正月十五,司玄知就去了永平府入学。想来府试时,他也会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