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个话,但也分人不是?像杳杳那样儿的,就算年纪长些,也不怕说到人家。说句不违心的话,杳杳就是不嫁人,日子也能过得舒心。”
“浑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真要那样,还不被人戳脊梁骨!你可莫要胡沁,坏了杳杳名声。”
被训斥的妇人撇了撇嘴,心中不服。碍于对方是长辈,也没有再反驳。但心里,却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不靠男人,女子也能将日子过好。
就比如她,家中大棚多是她在操持,每年都有近十两的进账。闲暇时,还会到沈家的作坊去做工,一天也有十五文,比她男人赚得还多。
以前她在家中起早贪黑,黑死累活的也得不到婆婆一个好脸。再看现在,婆婆整日对她嘘寒问暖。就连回了娘家,一向瞧不上她的爹娘和弟媳妇,都高高的将她捧着。
是以这人啊,不论男女,只要有本事,也就是杳杳所说的独立,便能挺直了腰杆过得舒心。
“司家的,十八了还未成婚,不知定亲了没有。”不知是谁提了一嘴。
“司家的事,谁敢去打听?不过杳杳与司家的,从小一起长大。这么说起来,两人倒是相配。”
“我倒觉着不配。”
刘全媳妇话一出口,好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朝她看来,忙解释道:“若不论家世背景,杳杳自是配得起司家那孙子。可你们想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司老爷离了朝堂,总还是有些家底的。司玄知的爹还做着县官,又有着那样厉害的外祖与舅家。”
“司家的被接到金陵呆了八年,保不齐早就定好了亲事。现在回来只是为了科考,考完了定是要回金陵的。就算不是金陵,也不会留在大柳村,更不会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农家女。”
听刘全媳妇这么一分析,妇人们恍然,先前倒是她们想的天真了。高门大户的,多得是弯弯绕绕,又最讲究门当户对。
如此,对沈杳的议论到此终止。
也不知是不是有着千里耳,听见了妇人们讨论沈杳的婚事。第二日就有媒婆进了大柳村,一番打听,奔了沈家而去。
此时的沈杳正卷着裤腿儿站在水田里撒稻种,还不知道家中来了人。
媒婆与吴婆子如何说的,外人不知。只在媒婆走后,才问起了二儿媳妇:“”你是杳杳亲娘,这唐家你觉得如何?”
徐氏拧眉:“唐家的家世自是极好,只是愿与不愿,还要问过杳杳的意思。您当初也说了,杳杳的一门亲事,总归要她自己点头的。”
“嗯,是这么个理,你去将杳杳喊回来。”
一溜的大棚顶上,盖着的油布还未卷起。地里的麦子绿油油的,刚刚抽穗。徐氏站在田埂上,唤了好几声才将闺女唤过来。
嫩白的小腿上,沾满了泥浆,就连脸上和衣服上,也沾了泥点,叫徐氏看了又气又心疼。
不让闺女做田地里的活儿,她偏不听。日日都要往田边跑,比她爷还要上心。
“娘,可是有什么事?”沈杳跑到田边,就着田里的水将手洗了洗,赤脚踩在田埂上,胡乱的在杂草上擦了擦。
“你奶寻你。赶快回去洗洗,多大的姑娘了。”
听着责备的话,在沈杳的耳里却是疼爱。沈杳拎起布鞋,朝着她娘龇着牙笑。
回到家,沈杳先是打了水,将身上清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去寻了吴婆子。
“杳杳你来!”吴婆子招着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沈杳挨着吴婆子坐下,眼露狐疑。
拉过沈杳的手,微微的握了握,吴婆子眼里似有些不舍:“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瞒你,就在刚刚,县里的官媒来了家里,说了一桩亲事。”
说亲?难道是为她说的?
沈杳心有猜测,却并未开口去问。
“你明年就要及笄了,按理说,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你想在家多快活几年,我跟你爹娘也想多留你几年。但多留几年归留几年,亲事总归要定下。”
这下沈杳算是肯定,有媒婆来为她说亲了。
沈杳并未直接拒绝,反倒问:“奶觉得那户人家不错?”
粗糙的大手,抚起孙女鬓边的碎发,帮着别到耳后,慈爱的道:“那户的家住,是咱们县里的员外郎,姓唐,想来你也是听过的。”
“唐老爷虽无正职,但还是有些身份的。家中庭宅豪阔,又有良田千顷。”
“我记得唐家子有三,说给我的是哪个?”沈杳打断了吴婆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