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舅舅一家也没想着打她们孤儿寡母的秋风,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春和楼如今是听双掌事,预备着闹事呢!”
“殿下,您看这事儿咱们可要插手?”
听双的心软烟兰可算见识过,明知道被自个亲娘卖了,还是月月将月钱送回去。如今亲娘病重,她虽是不曾近前孝敬,却是专程派了人日夜伺候。
这样的人,烟兰唯恐哪天生事。
“不必。”楚惊春眼皮微垂,“她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置不好,也不必做春和楼的掌柜。”
话音落地,脚步声传来,是禾枝上楼。
“启禀殿下,林霁尘公子递了拜贴求见。”
楚惊春瞥了眼禾枝双手捧着的帖子,没有犹疑:“不见。往后他的帖子,也不必叫我看见,一并回绝。”
烟兰见禾枝转身下楼,这才道:“奴婢听说,八公主疯的越发厉害了,近日常常将嫁衣披在身上,以为自己已经嫁过人。”
若按先皇定下的婚期,她确然早已嫁人。
楚惊春眉眼微垂,瞧不出眼底是何情绪,只仿若未闻般转了口。
“去请程大学士来。”
烟兰提起步子就要下楼,却又听着楚惊春的声音,隐隐的,似有些疲乏。
“罢了,我懒得见人,你走一趟,告诉程大学士,他家的小孙女还是不要入宫了。”
烟兰愣了下,想了想便知,这事大抵便是殿下对于太后刺杀的回应。
“他若是不允,你便与他说,长公主路遇刺杀,很不高兴。”
“是,奴婢一定办妥!”
烟兰垂首应着,下楼时脊背不自觉挺得愈加笔直。
只是,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要难办些。
程大学士年迈,家中主事之人早已换做他的儿子。程老爷学业不成,幸得大学士学子遍天下才勉强得了个官做,可到底不是什么大官,费心经营也难在陛下跟前得脸。
既是没得什么本事,对京城诸事看得便不够通透。自也不会同先头的尚书大人一般,迅速看清局势,麻溜地滚出京城。
大学士将一张嘴,“下官谨遵长公主懿旨。”
程老爷就急吼吼跑过来打了岔:“父亲这是做什么,这是太后娘娘亲口为文曦定下的婚约,待文曦及笄便可入宫为妃,母仪天下指日可待。届时儿子自可平步青云,那是合族荣耀。”
甭管是谁,都别想挡他们家的前路。
程老爷转过脸,见烟兰满脸冷峻,迫于威压,到底是圆滑地扯起笑脸。
“这位姑娘,还劳烦您回禀长公主殿下,不是我们不听,实在是不能违抗太后娘娘旨意。这两头都是旨意,我们也是为难呀!”
烟兰冷冷地瞧着他,这是将太后娘娘挡在中间了。
但,殿下不怕太后娘娘,烟兰便也不怕。
烟兰身姿未动:“程老爷想是会错了意,这是殿下懿旨,不是与尔等商议。”
程大学士膝头一软,当初女儿差一步便入了东宫,也幸好不曾入,否则便要随先太子一同去了黄泉之下。如今轮到他的孙女,他再不愿掺和皇家之事,太后娘娘派人前来,实在躲不过才勉强应下。
如今有了长公主懿旨,正好推拒。
程老爷却是先一步甩上脸色:“懿旨?真是可笑,没听说过公主下懿旨的,如此逾距是不怕陛下治她的罪吗?”
程老爷大刺刺坐到圈椅上,手臂搭在上头,满脸的不可一世。
“混账!”
程大学士恼恨至极,拐杖猛地敲击着地面,恨不得甩在程老爷身上。
那个女子,明面上长公主,可早已与陛下无异。
孽子!怎敢违逆长公主?
“还不快跪下,给长公主认罪!”
程大学士扬起手臂,拐杖落在程老爷身上,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猛地被人攥住。
“父亲!”程老爷死死地盯着他,“您不是最盼着儿子有出息吗?如今儿子眼看着前程似锦,您为何非要阻拦?”
“你懂什么?”
程大学士气急,偏偏,当着烟兰的面实在不好将话说透。
只好压下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深宫寂寥,一辈子困在那个四方的天地里,再也见不到家人朋友。你当真舍得你的女儿?”
“有何不舍?”程老爷没有半分迟疑,“荣华富贵,满门荣耀,这也是她的荣耀?”
程大学士几乎要气晕过去,丢了拐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想他一辈子清明,临老,居然卡在了陛下和长公主之间。
烟兰静静地看着两人争吵,吵的各个嗓子冒烟,她这才幽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