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霄诚然是不懂,为何非要她死?
只因为一句莫须有的断言,就要一次又一次舍弃她。
原来生在皇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霄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再见到天牢内的女子,狠下心,冷下脸,预备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直接上手终结她的生机。
悬梁自缢有些作假,撞墙更真。
拎着一个柔弱的女子,撞向一侧墙壁,当是毫不费力。
然而,一掌劈开牢门锁链,见着那张苍白的面颊。于霄快步走去,一面忍不住说了句,“得罪了,公主殿下。”
而后在瞬息间,去抓楚惊春的手臂,预备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一般朝着墙壁撞去。
然而这一伸手,居然扑了空。
于霄还未看清,只觉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掠过他,而后一只尖锐的物什刺入他的脖颈。
最后一刻,他连先前被他了断的侍卫还不如。
侍卫尚且在死前转了转脑子,想不出为何而死。而他甚至不知是何人杀了他,甚至来不及思虑因何而死。
直到躺在地上,眸光涣散前的一刹,于霄方才隐约看见一张绝美的面容。
女子无谓地拍拍手,而后拿着手上的发簪,拎着几十斤重的锁链似拎着一条纱巾,就这么重新将长发挽上。
于霄到底没有合眼,楚惊春亦没得这般闲情。
正阳殿前,日头攀升,登基大典即将开始。
满朝文武早已就位,而后楚青珣身着龙袍穿过众人,一步步朝着至尊之位走去。眼见着,只余下最后两级台阶,只等众人高呼万岁。
“慢!”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落在殿上,叫每个人都听得如此清晰。
楚青珣未及转身,又听得双膝落地的沉闷声响,出声那人紧接着又是出口。
“臣有罪,请陛下赐死!”
声如洪钟,击打在每个人心上。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何为。楚青珣却在这短暂的瞬间,瞬时了然。他眸底精光闪过,当即大手一挥。
“少将军劳累过度,还不快送少将军下去歇息。”
音落,便有两个小太监前来搀扶。
然则小太监如何拉得动显临,显临甩开束缚,又是高声道:“四殿下得位不正,弑父杀兄,不堪为帝,请陛下责罚!”
哦!
原来少将军口中的陛下乃是先皇,而非新帝。
新朝第一功臣,竟是要在新帝登机之前推翻他。众人忍住唏嘘,暗地里却又忍不住细瞧这份热闹。
原本,太子殿下与四殿下,谁谋反谁救驾就很难分说。落到最后,不过是谁赢了谁做主。偶有两个忠臣,眼见着太子殿下已死,想要分辨也不知分辨后应该如何。
“我看少将军是吃醉了酒,青天白日就开始胡言乱语。”楚青珣厉声道,“还不快拿下!”
“臣有证据。”显临又是高喊。
蜂拥而来的禁军不得已顿住步子,就在这个档口,先前不知如何分辨的一派终于站了出来。
“启禀殿下,显家世代为忠,前次太子殿下意欲谋反亦是显家奋力镇压。如今少将军如此说,或许此事另有隐情。”
楚青珣冷嗤一声:“你是说,本殿下得位不正?”
“臣不敢,只是,少将军既如此说了,不妨由他说个明白,也好还殿下清白。”
此言一出,另一派立时站出来反驳:“登基大典如此隆重,怎能因他一人耽误吉时?”
“少将军此刻提出的确不妥,若有疑虑本应早早提出,这会儿方才启奏确有耽搁。但,若是错了,却不能拨乱反正,岂非错上加错。”
“四殿下乃是天命所归,如何有错?难道救驾有错,平定叛乱有错?”
“太子殿下本就是储君,是未来的陛下,他何须谋反?只怕是有人陷害,好做了他人的垫脚石。”
“哼!太子?太子领兵杀入宫门,数百人亲眼目睹,此事如何作假?”
……
两派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嚷的愈发激烈,一时间,倒叫人忘了正板直身子跪在地上的显临。
直至乱糟糟的,再是听不清谁说什么。显临方才照旧目视前方,一眨不眨地望着楚青珣。
“臣有证人,请传人证。”
他的声音洪亮,压过了所有人,所有人当即噤声,一齐看向高位之上的楚青珣。
到此刻,楚青珣即便是咬碎了后糟牙,也只能传证人上殿。否则,往后几十载,人人都可质疑他得位不正。稍有势力强悍者,便可借此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