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说事呀。”孙太太心有余悸,“根本就是疯狂,太吓人,谁知道他们想对孩子做什么?”
孙先生握住太太的手,补充道:“这就是狗急跳墙!”
站在他们的立场,自然不会喜欢作为“买家”的盛立业和牛翠英,无端联想到,要是自己的儿子也面对这样的伥鬼父母,该如何是好。
“以前新闻里,还有被关在家里活活饿死的人,也有打傻了送去挖矿的,人心黑着呢,他们肯定是想对盛寻下手。”
牛翠英瞪眼睛:“你们少胡咧咧[1]。”
“注意素质。”王梓爸爸推推眼镜,“炸鸡店的门口有监控,我已经要了一份,等会儿就到,先说说吧,你们怎么知道盛寻在哪儿?”
牛翠英瞧见盛寻一直盯着手机,冷笑一声:“清河就这么大,走哪儿都有认识人,听说的呗。”
【盛寻:脖子还疼不疼?】
【余照:不疼,等会儿有人去找你,我觉得会是惊喜。】
他无所谓惊喜不惊喜,只希望余照好好的。
抬起眼睛,恰巧撞到他妈,不对,是牛翠英的眼睛,他木然地扭脸:“冤家路窄。”
盛寻居然敢讽刺他们,明了这一事实,盛立业一脸阴郁,而牛翠英鼻翼翕动,像个泡在水里的犀牛。
“白眼狼。”
“行了。”盛立业唉声叹气,拍拍牛翠英的腿,在座椅里逐渐坐直,摆出点语重心长的表情看向盛寻。
“盛寻,这么多年,你也知道吧?我跟你妈对你不错。”
盛寻差点没笑出来。
看向他们的眼睛唯余厌恶:“不错?什么不错?你是说你们俩把我当条狗养着就是不错吗?”
“瞧你说的,太难听,你也知道咱们家条件不好,我跟你妈这么多年,也没亏待你,把你当亲生的儿子养,小时候你发烧,你妈整宿看着你,又给你揉白酒又给你喂水的....”
盛寻了然地打断:“直说吧,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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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方言,意为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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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寻:用我浅薄的知识库再问一遍,how much?
第三十七章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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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余照迈进调解室,蔫巴巴的盛寻瞬间通电,焕发光彩,瞳仁里映出一束光来。
余照朝要把凳子让给她的盛寻摆摆手,示意自己去孙太太身边的空位置坐,没想到盛寻立刻狗腿地跟了过来。
这下两方泾渭分明。
盛立业尾指挠挠头,将皮屑弹到地上。
“这事儿在咱们家邻居里都传开了,你说闹到这个地步,我们面子过不去,你也天天被叨咕[1],说什么的都有。”
“你姥听说,非要找你问问,让我们给拦住了,你说她平时就血压高,这要是真当面见你,出点事儿谁担得起?”
盛寻嗤笑一声。
“你看你这态度,全家人十几年掏心掏肺地对你啊,一点都没焐热你的心肠?真是狠心。”
“是谁狠心?”盛寻声音淡淡的,语调平缓,这些话在他心里酝酿已久,此刻说出来顺滑无比,“我要是狠心,我就不会老老实实住十几年的阳台。”
“我要是狠心,听说我妈手受伤了,我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用得着一周里三天上夜班吗?只睡三个小时,有时候走着路,我都想干脆躺在地上睡觉,我真的很累,但我的脑子里总能想起来你们说,你们只有我了,你们依靠我。”
余照用手捂住了眼睛。
“但是结果呢?手真的伤了吗?我明知道你的手连个创可贴都瞧不见,但我还是没戳穿。”他将视线挪到牛翠英身上,“你做了什么?你继续跟我说,手伤有多严重,你在忍着疼上班,让我多给你打钱,我认了。”
“你把钱给冬冬补课用了吧?”
“少放屁!盛寻!”
可隔着桌子指他的手指有什么威慑力呢?他早已习惯,也不再惧怕。
他目光锐利,将坐在他对面的父母仔细瞧一遍,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他们的内在充满了自私、贪婪、无尽的索求欲。
“我那么卑微地求你,我想回来上学,但你还是拒绝我了,现在想想,你们根本不在意我的人生、我的想法,你们就只是想让我源源不断地给你们送钱。”
“这也叫对我掏心掏肺?这叫把我害惨了!”
牛翠英厚实的手掌往长桌上一拍,突兀嘭的一声把孙太太吓一跳,痛苦捂着心口喘气,见状王梓爸爸连忙将两个人请出去,免得孙太太身体受不住。
就这几秒,牛翠英绕过调解室的长条桌,一边五官乱飞地快步走向盛寻,一边握紧拳头在牙根里低语:“我让你这小兔崽子在这跟我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