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渡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他好像总能轻易地就原谅陈余南。
不需要对不起,不需要示好,只要看自己一眼,或者说一句话——
梁渡就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真的,毫无办法。
回过神,陈余南已经站了起来,手搭在书包上,离开前居高临下地看向梁渡:“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了。”梁渡摇摇头。
其实有,而且有很多问题,比如你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醒着的,比如你为什么不想转学………
可他没问。
陈余南的态度如此冷漠,梁渡觉得现在还主动冲对方笑的举动多少有些伤自尊,但仍情不自禁地笑了,他弯着唇角,轻声说:
“陈余南,下学期见。”
之所以不问,是因为脑子里已经形成一个非常可笑的猜测:
他或多或少是为我而留下。
梁渡喜欢这个自欺欺人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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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
B市,某私人医院。
一辆黑色宾利稳稳停在专用车位,梁渡下车的时候,梁则行的助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好久不见,梁少爷。”
沈意冲他扬唇微笑,全身上下是和梁则行如出一辙的商务范。
两人之前见过几次,唯独这次梁渡从沈意的脸上觉出来一丝奇怪的熟悉感,愣神了一瞬间,才礼貌地回道:“好久不见,沈姐。”
“我想先看看江可舒,可以吗?”
“当然,”沈意颔首,“不过我要提醒你,江女士的臆想症状比之前轻了很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谢谢。”
梁渡点点头,跟着沈意很快就进了江可舒的病房。
房间里阳光充足,冷气很舒适,推开门只见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正安静地坐在沙发椅上看电视。
他喊了声江可舒,女人闻声惊喜地转头,在看到他的脸后,目光闪过一丝迷茫,不太确定地叫:“寻寻?”
“嗯,”梁渡走上前,把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在桌上,“是我。”
江可舒往旁边缩了缩。
后面的沈意见状立马笑着说:“江姐,半年多没见,我看你家梁寻好像更帅了啊。”
“……是吗?”江可舒愣愣地看着梁渡,好半天露出一个笑容,“确实,越长越像他爸了。寻寻,快过来坐。”
沈意悄悄转身离开,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梁渡神色无异,自然地坐在江可舒旁边跟她一起看电视,上面放着一部很多年前的悬疑电影。
“你来得正好,”江可舒专注地盯着屏幕,“你觉得这里面谁是凶手?”
“白衣服的那个。”
“为什么?”
“直觉。”才怪,这部电影梁渡陪江可舒看了至少三遍,她自己记不得罢了。
真相被揭晓的时候,江可舒高兴地去拍梁渡的肩:“真的是他!哎呀!我本来还以为是别人呢,这个白衣服的看着面善,心里还蛮坏的,他把所有人都骗啦!”
“可不是吗,”梁渡看着她笑,脸上也不自觉有了笑意,“他连他自己都骗。”
江可舒又吐槽了几句,开始重新找了一部电影看,刚放片头,梁渡的手机震了震,是沈意在催。
“你就走了?”江可舒有些失落。
“没有,”梁渡站起来,“我预约了半个月的陪护,现在过去完善手续。”
江可舒忙暂停电影,去拽他的手臂,眼巴巴盯过来:“真的吗?”
她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真的,”梁渡想了想,把手机留了下来,“你可以帮我保管手机。”
“好!”江可舒改去抓他的手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那我等你。”
梁渡替她把遥控器摁下开始,走前余光瞥到屏幕上刚出现的女演员,是江可舒最喜欢的容雪清。
以前他跟着看,也觉得这个人格外漂亮,但现在一想到她抛弃了陈余南,就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真奇怪,他怎么刚离开A市,就开始想起了那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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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A市来这挺远的吧,我记得你有点晕车,应该不太舒服。”
“还好,我睡了一觉。”
“你现在还困吗?”
“并不。”
简洁大方的房间摆了许多绿植,家具的陈设和灯光都恰到好处。
身着浅色连衣裙的女人,将桌上的水杯往前挪,微笑了一下:“那就好,刚才跟江女士聊得怎么样?”
梁渡盯着白色的杯沿,漫不经心地回忆着:“还算顺利。”
他用的是顺利这两个字,而不是好或者不好的感觉:“她这次花了点时间才把我完全当成梁寻。”
“是的,她的病情正在减轻,”何昕面色不改,依旧亲切地笑着,“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