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说完,竟以一种“咱们都一样”的同病相怜的姿态,拍了拍顾清晏的肩后,便一脸释然地转身离开了。
顾清晏在风中凌乱:“……”
谁特么跟你一样啊?!劳资在原著小说里至少是个配角,你特么就是个连姓名都没有的路人甲!
王麻子倒是释然了,可顾清晏那个重生的堂妹却释然不了。
顾莹儿这小丫头嘴快得很,偷偷跑去刘家探听清楚消息后,扭头就回去劝她大姐姐了。
说什么“那失忆的男子据说是京城里的侯爷,跟咱们家八竿子都打不着,大姐姐,你就别惦记了啊,嫁人还是得选那门当户对的才好,不然以后就算受了婆家的欺负,大哥想要帮我们撑腰,都困难!”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的透彻,多么的理智!
可却实实在在地戳中了顾菲儿的偏执神经。
顾菲儿隔着窗户,问顾莹儿道:“那人走了吗?”
顾莹儿奇怪道:“水师营里的将军都亲自来接了,自然是走了啊。”
顾菲儿双目空洞,并未大声哭喊,只默默流泪,像丢了魂似的,喃喃自语道:“完了,都完了,呵呵呵,为什么?我重活一回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干净!”
顾菲儿说完,竟拿头去撞柱子,却也撞得不重,只是神情看着怪瘆人的。
何红玉神色复杂地在旁边看着,对于大孙女的血脉亲情,仿佛都在此刻被消磨了干净,只剩下浓浓的失望与不可思议。
葛氏心疼得如刀割,下意识便对着何红玉,哀求道:“娘,不管那人是什么侯爷,菲儿好歹挺身救过他一回,如今晏哥儿又中了解元,这亲事也不是当真就高攀不起,您、您帮帮菲儿吧,就成全了她吧。”
何红玉气极反笑,咬牙道:“我今日算是看出来了,大姐儿这副德行,果然都是被你给迁就妥协出来的。”
何红玉终于狠了心肠,对着窗户里竖着耳朵偷听的顾菲儿道:“寻死觅活这一招,也就只能拿捏住你娘,可惜,这个家只要还没散,就还是你祖母我说了算。”
何红玉冷声道:“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你要么当真就一头碰死,要么就歇了那份痴心妄想,上杆子不是买卖,我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第三十八章
曹广孝百忙之中抽空见了纪云泽一面,确定他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之后,便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将其安置在嘉陵府城里的一座别院里,找最好的大夫替他医治。
再让左参将快马加鞭地往盛京城里送信,好叫纪、魏两家知道,人还没死呢,先别忙着哭丧。
左参将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了手下的兵士,感叹世事无常道:“魏府若是前脚刚接到人死之噩耗,后脚又来人说是弄错了身份,人还没死,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将军,您说魏国公会不会以为是您在戏耍他,气得千里迢迢杀来江州,找您算账啊?”
曹广孝立在中军大账内,正在往水路纵横的沙盘上插小旗,琢磨着下一步该清理何处,闻言无所谓道:“魏蛮熊就算想来找我算账,也得要出得了京城才行啊!”
曹广孝将剩下的蓝底儿绘银白飞鱼的小旗搁在托盘上,语气酸溜溜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便时常噩梦缠身,魏蛮熊跟徐文弼二人,一个满身煞气,一个满身正气,俱都是阴邪鬼物之克星,隔三差五地就被陛下召唤进宫,在乾清殿内充当左右护法呢,陛下对二人如此之爱重,又哪里舍得放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出京?”
至于他曹广孝,就是那个不得陛下爱重的苦命人,什么苦活、脏活、累活,统统都丢给了他。
陛下噩梦缠身之事,朝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曹广孝除了在心腹面前偶尔提及过一两回之外,从来都是口风严谨,半点也不敢在外随意议论。
左参将却没回都听得背脊发凉,想到几位年长的皇子以及朝中局势,只愿陛下万寿无疆,能撑着大夏朝,再得百年太平才好。
千里之外,本该万寿无疆的皇帝陛下,瞧着精神头却不太好。
征和帝韩无疾少年时便是天纵英才,外扫贼寇,内剿叛乱,平乱世,开太平,建盖世功勋。
若交予后世史书来评价,他即便称不上是千古一帝,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代雄主。
明黄宫殿内,五十来岁却依旧英姿勃勃的一代雄主,正慵懒随意地斜靠在紫檀木祥云纹矮踏上的金丝团花大迎枕上,半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翠绿色碧玺佛珠,态度极其敷衍,临时抱佛脚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