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百姓们会如此质疑,其实并非当真觉得太子来路不明。既是太子,便是陛下的血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怎可能有错。老臣斗胆猜测,或许……和当初高知明的案子有关。”
卫宣冷静下来,“你继续说。”
“虽然陛下与我们这些臣子皆知,高知明一事太子无辜,但在百姓心里,恐怕就……人心一失,就很难再回了。现在流言一出,再有人煽风点火,局面自是难以收场。”
“齐大人有法子吗?”
“老臣愚钝…还尚未想到办法。”
卫宣面色不悦,“那你们呢!”
大臣们纷纷低下脑袋。
萧况逢想要说什么,对上前方薛钊的视线,他微微转身,对自己摇了摇头。
做出口型:别动。
萧况逢嘴唇抿成一条线。
“微臣大胆,有一想法。”
鸦雀无声中,忽有一清润声音如石头落水惊起水花。
卫宣望去。
萧玉堂身形挺拔俊朗,目光有力地穿透过来。
他眯了眯眼,“你说。”
“洪涝当前,自当以百姓性命为先,需先派人马前往金陵加固河堤,赈灾救民朝,此为一。第二件事,还请太子以平民之礼祭天祈福,求上苍庇佑。”
萧玉堂话一出,朝堂上响起低声议论。
“以平民之礼?这么怎么可能,那可是我朝太子,怎么能跟普通百姓一样去祈福。”
“这个法子我看真的能堵住悠悠众口。”
“…呵。”
……
卫宣思索,这个方法虽然有损太子威严,但确实可以挽救民心。
太子年轻气盛,做事又莽撞随性,不论是百姓还是这些大臣中,质疑他的比比皆是。能通过这个办法挽回民心,未尝不可一试。
“朕允了。赈灾修堤的事情,齐获,你们内阁一同商议吧。”
齐获躬身,“是,陛下。”
朝会结束。
官员稀稀落落地走出大殿。
萧况逢等在门边,见薛钊出来,朝他拱手行礼。
“薛大人。”
薛钊无奈地扫他一眼,“都已经娶了我女儿,叫声岳父也无妨。”
他就算再不喜欢萧况逢,可木已成舟,不得不认。
“是,岳父。”
两人边走边聊。
“你是想问我刚刚在朝堂上为何不让你开口?”
萧况逢点头。
“你对齐阁老,知道多少?”
这问题像是突击考察,萧况逢思忖片刻,道:“三朝元老,先帝还未驾崩时曾是圣上的老师,一度与宁太傅齐名。”
“还有呢?”
顿了顿,萧况逢又道:“齐阁老认为国法律条当守旧制,不得违背祖训,因此与岳父大人多有争执。”
薛钊赞同革故鼎新,然而他想改的旧,都是齐阁老死守的祖训。
“确实如此。”薛钊嗯声,“我与他同朝为官,知道他的理念,更知道他这个人。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你看他身上只有一双眼睛,实则长了千百双,比鹰眼还锐,从他今天进大殿的第一步起,每个动作都是伪装出来的。他所说的那些话,看似为太子好,然而陛下往后想起只会觉得太子昏庸无道。”
“齐阁老想扶持三皇子当太子?”萧况逢问。
薛钊缄默,“他与三皇子素无来往,才是最怪异的。但此事你也不用多管,我不让你说话,就是要你撇清干系。你是太子身边人,能不插手最好。”
“……我还以为,岳父会希望我同萧玉堂一样。”
薛钊闻言一顿,萧况逢面色岑寂,瞧不出喜怒,这句话好像就是随口一说。但他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当初他一直拖着亲事不应,后来还要将云妙许配给玉堂,萧况逢对他定是存着不悦。
“既已成婚,我只希望你好好待她,能给她安全的栖身之所。如果今日云妙嫁的人是玉堂,我也会说同样的话。”
萧况逢垂眸:“小婿知道了。”
“明日归宁,府里已经准备好,你和云妙一起过来吧。”
萧况逢拱手:“是。”
……
次日。
薛云妙与萧况逢的马车停在薛府大门前。
明明才几日没有回家,却好似过了数月,看到熟悉的房屋时,薛云妙还有些恍然。
爹爹和大哥特地请了假留在家中,就等着她和萧况逢回来吃团圆饭。
桌上一片祥和。
娘亲准备了许多她爱吃的,腊味合蒸、牡丹燕菜,还有糟鸡,热气腾腾的菜香弥漫在桌间。
萧况逢的话不多,只在偶尔被询问时回答,虽然简短,但是能说的都尽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