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妙哑然,有些气恼却不知如何讲价,闷着头往回走。
渔家见状,重新从旁边揪了根草叶子叼回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唧:“看着挺漂亮,没想过到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一个个的都知道装有钱。”
他翘着二郎腿哼歌,嘴里曲子懒懒散散听不出调子。哼到一半,原先离去那姑娘又回来了,只是这次身后还跟着个左眼蒙着眼罩的男子。
哟,还知道找靠山啊。
独眼龙,瞅着挺凶的,嘿,当他好吓唬啊,他这辈子啥都没有,就是这些凶神恶煞见得贼多。
有萧况逢在身后,薛云妙气势大涨:“渔家,我们可以给您银两,但是不知您对这清水河县熟悉吗?”
他揣着胳膊,不耐道:“废话,老子在这生活三十年了,地里多个毛我都能看出来,不过你问我这干啥?”
“想让您帮我们寻个人。”
渔家眼珠一转,冒着精光:“行啊,不过要额外加二十两。清水河县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而且要是你们是什么仇家来追杀人的我不是倒霉了,二十两,买断交易,我过事不问。”
“还有,五两是一个人的过路费,你们俩人得再加一倍。”
这摆明就是坐地起价!
薛云妙皮笑肉不笑:“这是否太过分了?”
“小妹妹,从来没出过远门吧,外头过分的事可比这多了去了,人这一辈子可就是要不断摔进狗屎坑才能长出厚实的脸皮,哈哈——啊!”
渔家的笑声戛然而止,剑光一闪而过,一柄锋利精美的骤然横在脖子上。
萧况逢听他废话半天,耐性消耗殆尽,直接拔剑抽过去。
“上船。”
这话是对着薛云妙说的。
“你小心点,别…”闹出人命。后半段话她没说出口,但萧况逢肯定明白。
萧况逢:“知道。”
待薛云妙上船,拎起那渔家的后衣领丢到船头,自己也跟着跳上去,随后一剑斩断绳子。江面有风,船登时不受控制地自己漂泊起来,渔家手脚并用蹿过去下抓住绳子,后背却被萧况逢用力踩着,整个人四仰八叉跟挣扎的鳖一样只能疯狂摆动手。
“你,你们!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萧况逢面无表情抽出三文钱丢到他脑袋边:“不想带路就给我滚下去。”
“三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也就够我买个包子!”
“再吵连三文都没有。”
渔家憋屈不已,张嘴要骂,萧况逢一剑刺过来,咔一声!锋刃几乎是擦着他的眼睛深深扎进船头木板。渔家顿时吓得面色发青,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干巴巴地吞咽口水。
算,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带路就带路,放开我!”
萧况逢收回脚。
那渔家磨磨蹭蹭爬起来,捡起船棹,默不作声地开始划船。
山清水秀,烟波浩渺。
恰逢日光耀耀,翠绿色的江水闪烁着银色的粼粼波光,山影掩藏在波光之下,随着水纹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远处山间鸟鸣回响,水面上偶尔还能看到成群鸟儿飞过的倒影。轻舟划过水面,江底的游鱼清澈见底,红鲤在绿草之间穿行而过。一颗石子落下,又飞快地消失不见。
是既不似京城,也不似金陵的漂亮县落。
薛云妙欣赏着风景,侧目看见那渔家一脸怨气的模样。她想了想,朝渔家道:“您若是能帮我们寻到人,酬劳自然是不会少的。”
“说得好听。说了半天,你们到底要找谁啊?”
“不知您可听说过萧玉堂?”
渔家拧眉,思索片刻:“小鱼塘?什么怪名字,不认识不认识。”
“那您知道聂婉罗吗?”
聂婉罗是萧玉堂生母的名字。
渔家这回好像有点印象了:“聂婉罗啊,可她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你们找一个死人干嘛?”
“我们要寻的不是她,听闻她有位表弟,我们想寻的是这位。”
渔家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旋即耸肩:“那你可来迟喽,他前几天赌博跟人打架被关到牢里了,十天半个月出不来呢。不过你们找他作甚,他那家伙应该攀不上你们这样年轻貌美的亲戚吧。”
薛云妙与萧况逢对视了一眼。
薛云妙:“只是受人所托而已。”
说完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阵安静后,船终于靠岸。
从岸上到县内还需走一段距离,他们跟着渔家往前走,脚下道路面逐渐由泥路转变为长石板,两侧林木减浅,一高大精简的石牌坊出现在眼前,上面两行红字龙飞凤舞地刻着“清水河县”、“人丁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