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正想合上竹笺,便见角落里写着“周不正”三个字。
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她拿起竹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越吃惊。
这上面详细的记录着张卿清的生凭情况,从他呱呱坠地,到出落成人,暗哨将查到的信息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
末了,还在结尾提到了她。
此处姓周的住户有三家,并无符合条件之人,未查到任何有关周不正的信息。
心里咯噔一声,周歆极其缓慢地偏过头,极其缓慢地挪动视线,一点一点地看向熟睡中的那个人。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是同乡。”
“仅此而已?”
“不然还有什么?”
“我信你。”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立刻又打开一封竹笺,见上面汇报的是张卿清在张宅的一举一动。
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周歆将抽屉里的几封竹笺看了个遍,整个人震惊到有些茫然。
怪不得这几封竹笺没上交,这几封汇报的全是她和张卿清的情况。
从汇报的内容来看,正是唐公案刚刚了结,她练习撒豆成兵的那几日。
那时两个人的关系颇为暧昧,沈既白居然能一边与她打情骂俏,一边背地里派暗哨查她?
还查张卿清!
周歆咬紧了牙关,默默攥紧了竹笺,心道,沈既白到底在怀疑我们什么!居然能派暗哨去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你和张卿清都是占舍,真正的张卿清死在了槐树林里。”
“你们既非夺舍,也非献舍,那便只能是无意间占了他人的舍。”
怪不得他如此笃定,原来早就查过一遍了!
周歆忽而响起她刚遁过来时,沈既白对徐绍说的那句话。
“他一个洒扫小厮,能被何事绊住?”
张卿清无意间的吐槽也回荡在耳边。
“你们太清观的洒扫是在哪儿请的?这么敬业!这一上午他都扫了三四回门口那条甬道了。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个哇?我院子里原本也有个尽职尽责的洒扫,一天扫八百遍地,可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难怪竹笺大多都是关于她的,而张卿清的只有两个,沈既白只监视了他一段时间便将人撤走了。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独独监视我?
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那个竹节上,周歆猛地想起来,白鸽飞往的方向,正是太清观所在的方向。
她立刻拿起竹节,打开一看。
果不其然,里面将她几时苏醒,身体情况如何,几时入宫,几时出宫都交代了。
此时此刻,周歆终于明白那天他为什么能刚好出现在客栈,为什么对她的问询避而不答,为什么如此笃定地说出来一句:“你们已经进来一天了。”
因为暗哨不仅监视她在水云间的一举一动,还会跟出太清观!
真是岂有此理!
夹着纸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周歆的心彻底凉了下来,熊熊怒火将她彻底点燃,理智犹如旷野上的荒草,瞬间被灼烧殆尽。
将竹笺摞在一起,她一手握着竹笺,一手捏着纸条,一步步朝黄花梨雕纹六柱架子床走过去。
熟睡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低到极致的气压,微微凝了凝眉,缓缓睁开眼睛。
很好。
醒得很是时候。
周歆将竹笺往榻上一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沈既白,你究竟在怀疑我什么?”
第70章
沈既白蹙了蹙眉心,略微茫然地瞥了一眼散落在榻边的竹笺,随即便眸光一晃,瞳孔剧烈地震了震,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他慌忙坐直身体,“不是这样的……”
许是这个姿势压到了伤口,他痛得咬紧了后槽牙,神情忽而变得极其复杂,“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
周歆阴沉着脸,直直地盯着他。
这个高出她一头多的男人,高得需要她微微抬头才能与之对视的男人,此时此刻好似矮了半截,矮到以她的身高,竟然可以平视他了。
“只是什么?”
她语气平淡,淡到不带一丝情绪,却能让听者瞬间感受到她的冷漠,“只是单纯的派人监视我?”
沈既白抿紧了唇,没再尝试辩解,而是直截了当地道:“对不起。”
他倏地跳下床,站到周歆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戚戚地看着她,“我这就将人撤掉,我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我——”
周歆冷冷打断他:“所以,你究竟为什么派人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