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日在月光下细细打量时,她总觉得这抹红有些奇怪。
棉帕沾染上血,再被反复淘洗,沉淀在棉帛中的血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氧化,变得浑浊。
但沈既白并不是人,血肉异于常人,才会染出这抹怪异的海棠红。
搞了半天,沈既白以为这块海棠红手帕是她的。
她呆愣愣地举着棉帕,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若一切真是如此,沈既白究竟是用什么心情在院中枯等一夜。
悔意如泄洪喷涌而出,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轻飘,根本无法抚平昨夜生出的伤痕。
周歆用力抱住了他。
在肌肤相触的一刹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骤然失控的心跳。
沈既白怔愣一瞬,缓缓抬起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后腰。须臾,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拢双臂,最后才紧紧地回拥。
这个满是悔意与愧疚的拥抱持续了许久,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动过一下,天地都仿佛静了下来,他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顾不上。
直至钟声敲响,几只山雀掠过葡萄架,飞向空中。
周歆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冷不丁地想起眼前人有一段天命姻缘。
他曾想去解,但是没成功。
不知会不会因为她的穿越,搅乱这两个人命中注定的缘分。
她缓缓松开了手,察觉到她的举动,沈既白也随之放下了手。
周歆抓起他的左手,视线落在无名指上。那里有一个红线缘结,但是她看不见。
她低下头,用力咬在无名指处的掌指关节,沈既白一动不动地任她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无名指关节处印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牙印,隐隐泛着淤红。
那个缘结不是她的,但这道淤红却是她的。
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她也自私地想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周歆仰起脸,对上一双略显茫然的凤眸,不由得弯眉一笑。
“盖个章,沈少卿不会反对吧?”
那抹一闪即逝的痛意根本算不上什么。沈既白将手递到她唇边,眼里泛着清浅的笑意。
“一个够么?”
周歆轻柔着被她咬过的地方,扯了扯唇角,声音很淡,“你这么包容,以后一定是位宠妻无度的夫君。”
闻言,沈既白本就微翘的唇角再次上扬,眉宇间的笑意更深露重。
“你今日去当值吗?”
“去。”
周歆手指轻点他的鼻尖,“那我用五行遁术送你过去呀!”
他轻挑一侧眉梢,语调微扬,“……不怕再遁错地方?”
周歆:“……”
她摸了摸鼻尖,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好吧。”
时辰确实不早了,即使不需要点卯,也一堆案子等着处理。沈既白没有多做停留,脚尖轻点地面,轻身一纵,便消失了。
周歆将博古架上的书全部装进乾坤袋,去书库换了一批新书。
将那几本夺舍的书放回密室原本的位置,她发现那里多出来一本书,是关于夺舍修魂的,可以将灵力与灵魂融合,达到灵魂不灭的效果。
周歆大致翻了一遍,心道,这不就是我想找的那种书?之前怎么没看见?
上次明明将密室里关于夺舍的书全部拿走了,难道这是灵鹤真人最近刚看完才放回来的?
不管了。
将书塞进怀里,周歆带着新书回水云间继续闭关。
接下来的时日,沈既白一直忙着处理大理寺积压的案件,没再露过面。
但他应当是在夜里来过,只是见她已经歇下,便没有打扰。所以周歆每每起床,都会发现窗前多出来点东西,像大理寺门口的风间消,阅微堂的红石榴,膳堂最受欢迎的糯米糕,甚至还有一枚心形叶脉书签,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他看见什么东西想起她来了,就收起来等见到她的时候分享。
这日,周歆一起床,便见窗前摆着一方青瓷瓶,瓶里插着几束开得正盛的金桂,黄蕊翠叶,芳香馥郁。清风迎面拂过,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满堂清幽,与沈既白身上的味道一样。
将花瓶摆在梨花木桌上,周歆在屋子里翻了翻,翻出来条红绳,坐在桌边编织着。
院外传来某个人狼哭鬼嚎的声音。
“凌云君!”
“凌云君!救大命哇!”
周歆翻了个白眼,“还没死呢!号什么丧?”
“快死了!我都要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