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歆便站起身,抢先一步道:“我去静室一趟。”
沈既白:“?”
周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但她下意识不想扯下这张遮羞布。至少这样,日后还能继续一起破案。
“我才想起来,布老虎这件事还没问过真人。”
沈既白道:“我问过。”
话题成功被岔开,她后退一步坐回摇椅里,“他怎么说?”
“那个布老虎是朝南衣的。或者说,食梦兽的出生地是朝南衣的故乡。”他顿了一下,“食梦兽是真人封印的,封印的时间,恰好是朝南衣出世那一年。”
周歆立刻心领神会了他的意思,“食梦兽即在那里出生,又在那里被封印。你莫不是怀疑,食梦兽是因朝南衣的恶念而生?”
沈既白依旧没有否认。
“可这与邪修有什么关系?”周歆不解,“朝南衣明明已经——”
她登时闭上了嘴。
沈既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追问出来,“……明明什么?”
“没什么。”
闻言,他轻轻敛起双眸,“阿周。”
“你有事瞒我。”
周歆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可她转念一想,就算瞒了又如何,他又不是她的谁!
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话音落地许久,沈既白都没有说话。
诡异的静默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带着独有的重量沉在她的心上,压得她愈发地喘不上来气。
周歆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才倏地坐直身子看他。
“瞒了又如何?平心而论,你就足够坦诚吗?你就全无隐瞒吗?你就没有不愿提及的过往吗?”
沈既白:“你想知道什么?”
“怎么?”周歆轻笑一声,“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知无不言。”
闻言,周歆不禁怔了怔。
沈既白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炽热坦诚,比湖水清澈,比皓月皎洁,夹杂着不曾掩饰的情愫,深沉而执着。
周歆差点沦陷在这抹深情的目光中。
她挪开视线,心情忽而变得极其复杂,不由得问出一句:“沈少卿对谁都是如此么?”
沈既白道:“只对你如此。”
第54章
心跳当即漏了一拍,随即又如脱了缰的野马剧烈地跳动起来。周歆怔怔地看着他的一抹衣角,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没听清似的,囫囵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见状,沈既白的眉眼缓缓舒展开,眉宇间一片温和,连声音也柔了几分。
他又重复了一遍:“只对你如此。”
言毕,又加了一句,“沈某只对周娘子如此。”
是周娘子,不是凌云君。
直至这一刻,周歆才明白过来,他当初执意要问名讳的真正含义。
不仅是用来区别她与朝南衣,更是为了体现出她的独特,彰显出她的唯一。
毕竟凌云君是个尊衔,能者居之,代表不了谁。
但周不正,阿周,周娘子,指的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周歆。
仿佛千万只蜜蜂在耳边炸响,嗡嗡声持续了许久,吵得她心绪难宁,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一抹刺目的红。
她登时便冷静了下来,起身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真的吗?”
她边说边抬起手,指尖自他的喉结轻划而过,顺着皙白的脖颈,缓缓下落到前胸,最后停在心口,轻轻地点了点。
同时踮脚凑近他的脸,声音低软,呵气如兰。
“撒谎的人会被万箭穿心,你敢发誓吗?”
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玉面,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圈,才低声回应:“有何不敢?”
周歆扬眉,不大相信地“噢?”了一声。
点在心口的那只手缓缓左移,顺着领口的缝隙滑了进去,在怀囊里掏出一方棉帕。
她举着它,一字一句问:“那这算什么!”
沈既白微微睁大了双眼,连瞳孔都放大了几分,翩然俊雅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欢喜。
墨瞳里漾出几许笑意,慢慢攀至眼角眉梢,最后绽放在唇边。
他的声音竟然颤了起来,“……阿周,你再仔细看看。”
闻言,周歆秀眉微凝,双手抓着棉帕的两角,将其彻底打开。
“它本为纯白,染上血,才洗成这个颜色。”
经他提醒,周歆才想起来,这方帕子,是她穿过来时最常穿的那件道袍里的。
应当是朝南衣的东西。
她从未用过,那日给沈既白清理伤口是第一次用,车厢内昏暗,别说棉帕上的绣纹,她连这帕子原本是什么颜色都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