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牺牲后,我妈受了打击身体情况很不好,考虑到我的情况,对我进行了调任,当时跟我一起去曲京的,还有我从新生开始带的队员,冯家聪,是队里鬼点子最多的,高高兴兴等着下一次假期,回家看看新盖的房子,邀请队里的人去家里吃饭。”言峥喉咙干涸得有些痛,“灭火的时候煤气罐爆炸,当场牺牲,那天他正过二十五岁生日。”
“同一天,队里出任务,地点是我家。”他碾灭手里的烟,仿佛这烟是那天的自己,“我妈做饭时摔倒,引起心脏骤停,火烧了起来邻居看到报了警,我背着她的尸体从火里出来,她手里紧紧拽着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就是我钱夹里那张。”
“也是唯一一张全家福。”
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他的话,叶问夏眼睛难受得流眼泪。
接连失去父母,跟随自己远赴千里之外的队员牺牲,任何一件事都足以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痛,她不敢想言峥到底是怎么从那段时间坚持过来,又是带着怎样自我厌弃和满心创伤出发。
所以他从不许愿,因为他的愿望,早已去了触不可及的地方。
言峥递给她一张纸巾,食指接住她掉落的泪珠,“这就是我全部故事,我和故事里的小男孩,不同。”
叶问夏用纸巾擦眼泪,“你当然跟故事里的小男孩不一样,因为你比他更勇敢。”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他是星星的守护者,而你是生命的守护者。”
第29章 花海
朝阳光晕落在两人脚下, 像圈出小小结界。
叶问夏双眼有些红,不知是困还是被风吹的,她朝他身边挪了挪, 觉得不够又挪了挪。
“知道我为什么自驾318吗?”她说,“作为我们的故事交换。”
言峥顺着问:“为什么?”
“记得我说过,我跟同一个人表白了三次,都被拒绝了。”叶问夏双手抱膝, 回想应该从哪里开始说她和祁书尧的事, “小时候我们是一个院里长大的, 那个时候他就跟同龄人不一样,不喜欢说话,也不爱笑, 每天就是埋头在一堆医术里研读, 他很优秀,我们约好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那时我就想着, 上大学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我满心欢喜等着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得知他去旧金山留学, 我追过去问,你知道他怎么说吗?”叶问夏想起当时的事,“他轻描淡写说忘了。”
言峥薄唇抿直, 沉声问:“后来呢?”
“我特别生气,让他跟我回去, 不然我就不理他,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忆起年少虚张声势的威胁, 此时觉得有些好笑,“后来他留学回来, 四年的时间抹平了我对他的怒火,谁也没再提那件事,我们跟以前一样,一次我在书房找到一本叫《发现西藏》的书,我跟他约好等我毕业就一起自驾318,到拉萨,站在珠穆朗玛峰看流星。”
后面的事已经料想得到。
“他又忘了。”言峥说。
叶问夏摇头:“这次他没忘,但是已经没时间,也没必要了,同行的人不是他,我也能走完。”
“他总说我还小,说不喜欢幼稚的,因为这个我曾经做出改变,朝他喜欢的成熟方向走,但发现都是无用功。”叶问夏顿了顿,笑了下,“哪有什么不合适,他只是不喜欢我。”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低下去几分,眼帘微垂,掩藏开心内里的委屈和失落。
言峥生出一股恼怒和心疼,“不需要为任何人做自己不适应的改变,如果人人都一样,就失去独特的意义。”
风吹起她头顶发丝,言峥抬手,将发丝轻压回去,“真实的叶问夏才最特别,无可替代。”
叶问夏心下一动,偏头看他。
言峥眸色温柔,认真而肯定,不是安慰她的话,而是他内心所想。
叶问夏眼睫颤了颤,“怪不得你这么讨女孩喜欢。”
言峥没太明白她说的“那么多”指什么,“讨谁喜欢?”
叶问夏扯着脚边杂草,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在酒店遇到的那个女生,还有梅娅,要跟我们一起同行去稻城的两个女生。”
“酒店遇到的叫旦增喜绕,父母去了外地上班,奶奶在市区开了一家小餐馆,站里的人经常过去吃饭,逢年过节旦增奶奶会送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到站里。”言峥一一解释,“梅娅对我就是一些滤镜,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那并不是喜欢,至于要跟我们同行的两个女生,只是一面之缘。”
“我没看出来谁喜欢我,也没喜欢过谁。”言峥说,“我注意力不在她们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