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因才有果,你自己反思去,别在我这儿找问题。”
“行。”陆启明耐着性子,放低姿态,几乎是在求她,“在你的角度,我确实做错了,我不要求你原谅,但如果可以,我就想……我们还做朋友,行吗。”
“朋友?”满月不可思议地凝着他,“我缺你一个朋友吗。”
他的一番话,没能换来谅解。满月负气跑上楼,留他一个人在客厅。
稍晚些,满月主动提出送陆启明出门。
宽敞的院子,几条狗追逐嬉闹,两人并肩而行,陆启明照顾着满月的步速。将到门口时,满月停下脚步,陆启明随着驻步。
“给。”满月掏出兜里的现金,递给陆启明,“车费,两清。”
看着强塞进手中的钱,陆启明没说话。
满月甩着马尾潇洒转身,后想到什么,又折回追了一句:“还有,以后我在家的日子,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家,我不想看到你。”
关上院子的门,满月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透过栅栏门,陆启明望着女孩的背影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曾经的记忆如同漫天风雪,席卷而来。
“陆启明,这里是我家,我不想看到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姑娘的脾气依旧没变,当年她何尝不是决绝地把他关在门外,吹了一夜的冷风。
等陈岚第二天一早归家,看见他坐在门口,满目诧异,这个时间两个孩子应该在家睡觉才对,忙问:“小陆,怎么坐在外面了?”
陆启明缓慢站直蜷麻的腿,冻红的手指背在身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说,“起得早。”
第02章 第一口奶
在陆启明的记忆中,他和满月的相识,还要从第一口奶说起。
那是一九九八年的谷雨前后,陆家发生了两件大事。
陆母意外怀孕了,为了响应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更主要为了保住教师工作,决定打掉这个孩子。
全家不敢声张,陆父托人在小诊所搞了一包没名字的药,听人说,喝完静躺一个小时就能流掉。
陆父拎着塑料袋,站在门口抽了一根烟,白雾在眼前散开,鼻腔涌上的焦味和平时烧的纸钱味重合。
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播下的种,自己说了还不算,这以后烧纸得咋念叨。姑娘啊,你安心去吧,是爸亲手送你上的路。
想想都造孽。
回到家,陆母端着浑浊的汤药,腥臭的气味难以下咽,反复问陆父喝完疼不疼。陆父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疼。
是不疼,也没啥效果。
眼瞅着小腹日渐隆起,学校那边是瞒不住了。街道派人上门谈了几次,车轱辘话,一胎上环二胎结扎。
开始陆父好商好量挺客气,几名妇女同志使命必达。
陆父就急眼了,拎着扫帚把人撵出去几回,再来他就装神弄鬼。人多少沾点迷信,尤其看他家里红纸绿纸的纸扎人立着,犯膈应,再就不了了之。
小孩总算保住了,但陆母的工作没保住。
这个连环意外的孩子降生了,是个女孩,取名陆今安,夫妻俩希望女儿今后平安。
担心月子里的陆母哭坏了眼睛,陆父搂着媳妇的肩膀,安慰她,“这都是咱们这些年帮那边人行善积德攒下的福报,药都不好使,说明这孩子天意得留,以后我努力挣钱养你们娘仨。”
天意还是人为,怕只有陆父自己心里清楚。
陆父在医院对面开了一家殡葬用品店,卖寿衣、纸钱、花圈,他隔壁就是邻居满家开的熏酱馆。一条龙服务,病轻的撮一顿补补,病重的炼人也方便。
缘分不可言,喜事都赶巧,陆家闺女出生的同年,满家也生了个女儿。
满家属于老来得子,满父幼年染上小儿麻痹症,导致两条腿无法行走,从年轻拄拐到后期坐轮椅。不过还好,他父辈留下一门糊口的熏酱手艺。
那个年代,结婚一半靠介绍,满父到了该成家的年纪,邻居帮忙撮合过几户人家的女儿。但人家多少顾虑他以后生活自理问题,再有就是生育方面,都没看上他,只有陈岚不嫌弃他。
要问陈岚图他哪点,那只能说她自己嘴馋,就乐意吃满家的酱骨架,就这么稀里糊涂绑定了一生。
两人结婚后,日子越过越红火,没多久就怀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勤劳人都有个通病,闲不住,陈岚怀孕期间一直坚守在熏酱馆忙活,结果累得早产。孩子生出来比男人手掌大点不多,皮肤薄得像层蜡纸,血管的纹路清晰可见,陈岚越看越着急上火,这一着急还没奶水。
陆家听说这事后,让赶紧抱孩子过来,热心肠要帮着奶,咋的也不能饿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