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山河(38)

元深还是没能圆住,那个下大旗的慌。

戈壁之狐,郁久闾阿那瓌,终于点清了你送给他的财物,又见你家将士,好歹拿下了敌人的一血,这才轰然而动,率领三十万骑兵倾泻而下,直捣破六韩拔陵的后心。

垂死的蝼蚁,破六韩拔陵,撑着最后一口气,认真端详了那支插在自己心窝上的箭矢,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洛阳武备寺制。

破六韩拔陵,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丧狭谷中,白骨无人收。

他那二十万乌合之众,见主心骨都死了,便纷纷倒戈而降,重新做回了你的臣民。

既然是你的臣民了,你就得管人家吃喝。

元深建议,就近在恒州(今山西大同)以北的附近地区,专门新设州郡,顺便就此推行改镇为州,安置这二十万降卒,让他们逐渐脱离军队,开荒种地,休养生息,自给自足。

你那被你调回自己身边,以依然健美的血肉之躯,供你重温旧梦的初恋郑俨却说,如此安置降卒,不足以彰显你的仁德,应该把他们迁移到条件更好的内地居住,也方便就近监视看管。

你迷离地看着,这百转千回之后,终于落到自己枕边的初恋,觉得他说的一切,你都应该去成全。

于是,你命令,将二十万降卒,全部迁入内地,在华北平原上的冀州、定州、瀛州一带(今河北省中部)安排。

你是领导,大领导,你只需要说,要这么安排,至于到底怎么安排,你不管,那是下人的事。

你这一辈子,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从来不知道,饿肚子,是个什么概念,从来不了解,饿肚子的人,是什么心态,从来不明白,二十万饿肚子的人,聚在一起,会生出些什么祸害。

你以为,人只能分成两种,贵的,贱的。

其实呢,还可以分成另外两种,饱的,饿的。

然后,你宣布,大赦天下,作为你,和你的国,赢得这场神魔之战的庆贺。

赦令传到北方的怀荒镇,两年前,因为参与怀荒首义,而被捕的高车人杜洛周,走出监狱,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一个月后,这个人,在上谷郡(今河北怀来)发动叛乱,连续攻克周边郡县,他并没有称王称霸,却也改元“真王”,让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死里逃生的破六韩拔陵。

北朝,这刚刚勉强补全的屋子,又漏了。

你却不管。

你只顾着为你的初恋郑俨,加官进爵,从通直郎、到散骑常侍、到平东将军、到武卫将军、到华林都将、到右卫将军、到中军将军、到中书令、到车骑将军。普通勋贵一辈子,都写不满的履历,郑俨,只用了三年,就做了个遍。

你把你少女时代的亏欠,补了个全。

然后,你腻了,你又想起了清河王元怿,于是看上了他曾经的小跟班,徐纥,他像元怿一样,风流倜傥。

你相信,你的人生,正走在最幸福的路上。

第11章 十一 葛荣 反覆的你 浑水摸鱼

你,走在人群里,小步小步地移。

你前面,有很多人,你偶然抬头看,这队伍,能延伸到,东边的地平线。

你后面,还有很多人,你不时回头看,那队伍,也能延伸到,西边的地平线。

你头上,是雨,你脚下,是泥。

你已经觉得,自己不是人,是蝼蚁。

是啊,你小时候,掏过蚁穴,就你一个人,一根棍,就可以来回捉弄数以万计的蝼蚁。

就像现在,朝廷也就派了三五百人,就可以吆喝驱使,你们这二十万之众的,原破六韩拔陵属下的六镇降卒。

走得动的,鞭子撵着走,走不动的,绳子拖着走,实在动弹不得的,一刀斫在脖子上,直接提前送走。

你怕了他们,于是,你帮着他们吆喝,催促,甚至撕咬和你同行的人,他们觉得你可爱,有时甚至把刀子交给你,让你来帮着他们带队。

这是你的意识中,不做蝼蚁的唯一方法。

所以,你才不管那些蝼蚁背后骂你,该死的沃野人,二鬼子葛荣。

怀朔镇被卫可孤攻破的时候,你为了讨好进城的沃野人,逢人就讲,你也是沃野人。所以,在众人眼中,你比别的沃野人,更适合被叫做沃野人。

虽然现在,你又绝口不提,你是沃野人了。

现在,你说你是朝廷的人。虽然大家问你,可有印信为证?

你说,等把你们押到定州,就有了。

把谁押到定州?葛荣你个二鬼子,别忘了,你本来呢,也确实是朝廷的人,是朝廷的怀朔军官。

可从怀朔城破,你就忙不迭地降了卫可孤,卫可孤被贺拔父子杀了,你又直属于破六韩拔陵,充当他的骑兵先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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